扶瑄一起攜風,吃緊地朝長公子屋苑趕,可一鄰近屋苑,他的手腳瞬時收斂起聲響,比那長有軟肉墊的貓兒更輕柔,恐怕驚了裡頭正寐著的甚麼人,阿誰他牽掛著的,有未平之事的人。
謝安與王導聽聞對望一眼,也略駭怪,前時他在擺花街徹夜飲樂尋歡時也未見他說過一聲累,又道是得了皇上嘉獎之人,理應意氣昂揚纔對,可反觀扶瑄,竟有些沉鬱之色,謝安亦是過來人,寥寥數眼便看破扶瑄心中梗結,到底還是不與他道破,沉默放他走了。
扶瑄寂然,擒過初夢的肩,拿他那邃如星鬥的眼望著初夢,那眼裡既慍著火,又漂著冰,初夢隻與他對視了斯須便彆過甚去不敢再瞧。
“不知何事?”
“怎無如此簡樸!”扶瑄重了語氣,動了心氣。
“也罷,公子不吃點心便不吃了,隨公子歡樂,初夢現在倒是要睡了,便不留公子了。”初夢說罷便是起家欲送他出去,扶瑄身子卻動也未動,道:“倘若你不是擔憂於我,為何直至四更還是不睡,我知你疇前亦是這般,需是要等我返來一同睡,你明顯心中有我,牽掛著我,為何要拒我於千裡以外?”
初夢最後撂下這淡淡一句,化作一縷香魂青煙環繞於扶瑄耳畔久久不散,正在扶瑄沉默之際,她忽的起家連推帶搡,將扶瑄轟出門外,又“轟”得一聲,重重合上門,將她與扶瑄地點的天下分裂開來,隻怕晚了頃刻,她的淚已然要在扶瑄麵前掉下來。
扶瑄又道:“疇前之事之歸疇前,人生不過春華秋實數十載寒暑,活在當下,及時行樂不好麼?”
王導道:“可兒生之路,畢竟需得由他本身行來,方得體悟長進啊!”
屋外五更叫過,雄雞報曉,天氣已出現了初白清透,屋內的鏤花燭火已泣作殘淚,她跌跌撞撞尋了隨便一處地磚上癱坐下,地磚清冷,陣陣寒意直沁肌骨。那前時推搡之間感染的廣藿香之氣仍周於鼻尖,隻是夢終需醒,夢醒瓜代的那一刻,卻最是慟人。
“公子曲解了,不過是他前時救過初夢性命,悵惘舊事罷了,一事歸一事,初夢不會錯將戴德當作情愛的。”
“你心中有我的。我看到了。”
“可你那日在南嶺王府……”
“公子那般高貴之軀,初夢身份寒微,怎敢惱公子。”
扶瑄一望偏房的磚瓦頂,本來巨大的洞穴竟已然給填平,砌上新瓦了,疇前他為留初夢在本身房中住,便成心遲延著工匠工期叫此屋頂一向未補葺妥,現在一瞧,心中更是篤定了這成果,另半截也涼了一下,初夢應是鐵了心與他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