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刹時全數收儘，化為滿滿的諷刺：“若十七年前我能開口說話，我能辨認得出你不是我的母親，我即便是餓死、渴死、受儘離亂，也一定會希冀叫你一聲母後。母後說得對，父皇的愛是不成信的，母後的愛……隻給了一個殺人暴徒……”
他這平生，獨一愛過的女人，是兄弟的女人。他在他們的麵前卑鄙光榮，有力回嘴。
百裡落前陣子還對韓北的無禮惱羞成怒，這會兒卻又改了主張。她曉得韓曄聽罷會不高興，可她說的本就是究竟，等事成之日，韓曄還希冀能與百裡婧重修舊好？
百裡堯此生撒過無數的謊，任何肮臟紈絝的言辭他都信手拈來，恰好這個最需求辯駁、為本身辯白的時候，他卻像啞了普通張不了嘴。
盛京風雲變色，一場蓄謀已久的宮廷政變在十一月初二這日不聲不響地拉開，陣容浩大。黎家大開宮門迎晉陽王入宮，一行人直闖紫宸殿。
“是……是……”春翠嘴裡應著，身材卻仍舊不受節製地顫抖個不斷。
這個問，二十年裡他問了很多次，他從不敢問的是另一句，他便一輩子也未曾問出口。
晉陽王毫不逞強，他們倆自幼一同習武，一招一式本為同一徒弟所授，少年時也常參議技藝，卻不似現在遍身殺意：“造反？若追本溯源，百裡家本為反賊，奪我韓家江山百餘年，你百裡堯何嘗不是亂臣賊子？！”
百裡婧低著頭，半晌，緩緩地昂首望向司徒皇後，已是淚盈於睫，她笑著問：“母後，倘若墨譽殺的不是墨問，而是我，他是不是也一樣可免於科罰，安然無憂？在母後的眼中，我是替他活的，死，也是理所當然該替他死的吧？”
“母後曾說，父皇的愛是不成信的，因父皇是統統人的父皇，那些異母所出的兄弟姐妹都會如此稱呼父皇。到現在我才明白，母後實在也是統統人的母後，不管是否一母所出的兄弟姐妹，也都會如此稱呼母後，母後的愛，嗬，母後……”百裡婧說著，笑起來，聲音卻低下去：“他們都有資格稱呼的父皇母後，到頭來，我竟是阿誰最冇資格的人……”
她頓了頓，沉吟道：“母後，母後，這將是我此生最後一次如許叫你，若要永守奧妙，該讓我死於徹夜纔是。”
“珊兒！珊兒！”百裡堯的驚呼將統統夢境扯碎，韓幸目之所及，仍舊是大片的血紅，他親手……親手將劍插入了愛人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