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芳簇擁之下,東海王司馬越目光無神地端坐在寶座之上,寬袍鬆挽,大半個胸膛暴露著,不知是醉是醒。在他兩旁,如絲蘿般攀附著兩個名著襦裙半解的美女,一人以檀口抿了酒液,對著司馬越髯毛拉茬的麵龐吐出。清甜的酒液從司馬越的嘴角溢位,沿著脖頸、胸膛流淌;因而另一人吃吃笑著,用身材悄悄挨蹭著滴下的酒液,使得兩人的衣服都濕透了。
僅僅數月工夫,那石勒依仗馬隊之利縱橫中原,連番擊敗朝廷重兵。濟陽一戰中,東海王麾下大將王讚戰死,士卒相踐如山,死者十餘萬;乃至就連有當世韓白之稱的兗州刺史苟晞與石勒交兵,也敗多勝少,勉強保持局麵罷了。不久以後,東海王查知苟晞與天子暗中交友之事,遂遷苟晞為青州刺史、征東大將軍,迫使其闊彆洛陽。這一來,苟晞偶然戰事,東海王愈發對付艱钜……直到十天之前,石勒輕騎長驅攻陷幕府地點的許昌,東海王與親信部下幾近僅以身免,好不輕易才逃竄至鄄城落腳。數十萬朝廷兵馬土崩崩潰,中原戰局頓時幾近墮入絕望的地步。
竟陵縣主沉默了一會兒,彷彿想要再說甚麼,卻終究隻是慎重見禮:“是。”
“哈哈……好,好好……”東海王對勁地笑了一聲,旋即又搖了點頭,委靡地伸直起家子,像是籌算小睡半晌。
或許是這幾句話實在入耳,東海王的情感垂垂安靜下來。他敷過臉,麵色便紅潤很多;待到來回走了幾步,就又復甦了一點,因而順手取了個玉質的水瓢,勺了些涼水灑在本身頭上,模樣固然狼狽,卻規複了幾分梟雄本質。
縣主招手換來一名躲在遠處的仆婢,令她端來滾燙的熱水,再用軟布沾濕了,親身為東海王敷在額頭上,又擦洗他的雙頰:“父王天然賢明神武,不然如何能以六縣食邑起兵,披荊斬棘而有本日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職位。隻不過,這個過程不會老是一帆風順。蕩陰敗北後,我們叛逃回東海國的經曆比現在可慘很多了……最後鬥敗成都王、取得勝利的,還不是您麼?”
東海王怔了怔,打了個哈欠道:“嗯……有這事。元邁此人啊,氣勢是有的,辦事也得力,唉……就是關頭時候缺了膽色。”隨口點評了兩句,東海王的重視力又俄然轉向了另一方麵:“咦,我那兩位親親的美人兒呢?如何不在了呢?”
“竟陵,此次匈奴漢國儘力動員,又使中原群賊呼應,這是存了一舉蠶食天下的動機,非同小可。石勒擅於用兵,潘滔等人尚且遠非敵手;行軍作戰之事你不懂,就更不要胡亂乾與了。中原戰局,我自會極力保持,眼下用得著你的處所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