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玉輪十六圓,鄙諺是這麼說的,但是那晚的玉輪非常美滿,非常巨大,鑲在天幕上,銀光漫天漫地鋪灑,地上亮堂得很,不消燈也能看清楚。從禦書房出來是長長一段迴廊,門套著門,一重一重,從裡望到外,望到北宮門四週一株海棠花投在地上的影子。這花快成妖了,兩人合抱都抱不過來,逢到二三月花期,滿樹的花壓得枝椏直墜到地。現在八月,過了花期,進了果期,許是著花用過了勁,結出的果子癟癟小小,的確不能入眼,但那樹蔭卻濃,遮天蔽日,張牙舞爪,一道影子從宮牆這頭一向爬到那頭的地上。

這話不好回,停頓顯人家,在人家的爹麵前說兒子不可,人家尚且不肯意聽,何況是帝王,即便帝王肚子裡能撐船,聽得出來,內心高不歡暢還另說。還是得答得委宛點兒。

廖秋離也在院子裡種了一株玉蘭,服侍得經心極力,但就是長不好,一根手指頭大的杆子上邊挑著幾張綠中帶黃的葉子,麵黃肌瘦的模樣,他總擔憂它隨時被養死。厥後蕭煜不知從哪弄來了一瓶藥,照著樹乾劃拉幾刀,把那瓶藥儘數抹到拉開的口兒上,過了十天半月,那玉蘭竟然有了一點生機,養了四五個月,垂垂生枝長葉,長得有模有樣了。

“……卿信命麼?”天子聽了他的於公於私,沉默偶然,撥出一口氣,問了一個完整不搭調的題目。

“……”

“臣不信。”

哪怕說破了天,不該的就是不該!稍長點兒民氣的,都不該縱著本身兒子去胡作非為!

“好,那朕問你,太子憑一己之力,擔得起慶朝的江山麼?”

你這是怕慶朝後繼無人呢,還是因為沈文昭和你那心頭肉處出了情分,怕他被太子給霸王了,今後不好和你那心頭肉交代?

“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兒孫的事兒還得兒孫自個兒來,兒孫的坎兒,也非得由兒孫自個兒邁,邁得疇昔是造化,邁不疇昔是命數,卿說對不對?”

難怪。

“輔弼之臣,哪有枕邊人好。”

“卿說這個,是出於公心還是出於私心?”

皇嗣們七死八活,所剩無幾,天子作為一個有了年紀的父親,有了一種看破塵凡式的心灰意冷,今後不肯插手兒子的情/事,哪怕明曉得兒子將會出儘百醜,乃至耗儘半生,去追一一段遙不成及的情,他也不肯劈手奪去那份微薄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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