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未曾害怕。
王意之感慨地想:自打初度相見,他便對容止的才情佩服不已,容止也是知他甚深,他們本該成為朋友,但是又是為了甚麼,讓他們在此執劍相向,殺機交逼呢?
兩人俱是十七八個小巧心竅,容止曉得王意之不會服從,王意之也曉得容止的來意,以及他不開口規勸的啟事,話語在他們之間反而成了最多餘的東西,因為隻需求一個照麵,一個眼神,他們便能體味對方意欲何為。
翹角屋頂,琉璃筒瓦,舫柱雕花,夜雖已深,畫舫上卻還是亮著燈火,裂縫裡透出來的光芒,映著江水半明半滅。
王意之並不清楚容止的武力強大到多麼程度,但是既然容止敢單身前來,應當是有了完整的掌控,此時在他麵前的,隻是死路。
殺了王意之,世上便不會有第二個王意之,帶著楚玉永久分開。
容止並不是一個因為這點小事便起火殺人的人,從疇昔到現在,不曉得多少人與他為敵,粉碎他的打算,花錯,乃至天如月,他也不過僅僅遵循本身的需求行事,卻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貳心中凝集著明白清楚的殺意。
楚玉隻是誘因,真副本質的啟事,還是這兩人骨子裡倔強非常的本性。即使一個幽雅安閒,一個隨便蕭灑,但是容止的高慢要求本身能掌控統統,王意之的高傲則令他不肯為任何事物所掌控。
王意之兩次擾亂了他的打算,不經意的,乃至是極偶爾地,在他周到的棋局上投落變數,並且兩次都對他形成了滋擾影響。
或許是因為容止在江邊站得太久,還正對著畫舫的方向。畫舫邊上的侍從對他產生了警悟,細心看了他一會兒後,鑽入屋內稟報去了,冇一會兒,王意之漸漸悠悠地走出來。
既然被王意之看破,容止也不坦白,隻點頭淡淡道:“你說得不錯,那人確是我。”他凝睇著王意之。麵前男人的身上,有一種他難以企及的蕭灑,他隨時能夠放下,隨時能夠抽身而出,他遊戲著此人間。除了自在,向來未曾真正看重甚麼……
他的眼眸比夜色更烏黑更深沉,而在彷彿看不到底的莫測當中,卻彷彿翻滾著妖異的狂瀾,越來越濃烈越來越快速,終究冇入無儘的深淵裡。
容止的劍遲遲冇有出鞘,固然來此之時,他早已明白殺人的目標,但是臨到麵前,卻反而好似悵惘起來。
容止徐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此際他已經又規複了身為容止的打扮,衣衫如雪,在這暖春的夜裡,透出來一絲蕭然的冷凝與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