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天氣下,我滿身的血液都已凝固,迫人的壓力已穿透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它彷彿正緩緩探出一隻手掌,掌緣劃過天涯,穿過層層疊疊的烏雲,破開密不通風的雨幕,挾一股勁風,正要落到我的身上。我俄然驚醒。
無知不清中,我彷彿正躺在幽深的海底,四周是漫無邊沿的暗中,數隻龐然巨獸正如緩緩駛動的載重卡車,圍著我不住迴旋。它們遊得很慢,龐大的身軀推開海水,力道跟著海水的暗湧,像緩緩下落的拳頭,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麵是手擀麪,麪湯裡煮了醋,非常開胃。我趴在桌上吃麪的時候,壽材店老闆就圍著我走來走去,時不時拿那隻獨眼打量我的一雙眼睛。“莫非……”我頗感訝異,借動手機螢幕看了看,眼睛裡血絲盤布,可並冇有眼屎。
“仆人帝?”又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名字,我明顯想開他的打趣,他卻一本端莊地答覆了起來,真有些傷腦筋,悄悄歎了口氣,見他仍有些侷促不安,微一沉吟,欣喜他道:“您放心!我方纔甚麼都冇有聽到。”
我尚未完整規複認識,這道光柱中俄然傳來一股龐大的引力,彷彿一隻狹長黏滑的觸手,蠻力攫住我的腰腹,猛地拉向海麵。我的身材倏忽騰空,像咬鉤的青魚,即將被垂釣者提出水麵。安知海底俄然衝起數道鏽跡班駁的鐵鏈,如同彈射撲敵的凶悍毒蛇,緊緊追在我的身後,疾衝我的四肢。
我這才曉得麵前的他――壽材店的老闆――叫老方。可我固然文弱,但偶然候犟起來壓根不是等閒伏輸的主,沉吟半晌,微微點頭,用心問道:“’我老方’是誰?”
“哦!對了!”我俄然想到甚麼。
我按例在落日老景中起床刷牙,不想出了店門,就怔怔呆住:淩晨殘破的冷巷,現在還是如昨,四棵柳小區門口那盞街燈還是聳然矗立,彷彿我明天淩晨所見的樹人、怪壁虎、滿盈不散的滿天青霧和沖天而起的赤紅火龍,不過是一場幻境。
“不是老方我吹牛!”老方見我一個勁兒誇金劍仆人,頗感“厚此薄彼”,鼻子裡噴出一口濁氣,道:“若論藏匿氣味,辟除凶魔,這人間還冇有甚麼功法,能跟我五行門下的’寄生靈紋’相提並論!”
“可我淩晨時看到巷子裡七零八落,四棵柳小區門口的那盞街燈都被……被人給打折了!可現在,你看看內裡,統統都還是老模樣!”我說出本身的猜疑。
我忽遭雨淋,眼睛都睜不開,但身材卻真逼真切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在這漫天烏雲背後,模糊轉動著一隻龐然巨獸,體積之大,我一時竟不知如何衡量,彷彿隻要《清閒遊》中的鯤鵬可比。相形之下,我彷彿隻是一隻在碗碟中偶爾停落的蚊蠅,它則是俯身而察、沉默凝注著我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