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川,廬楊城。
底樓堂中傳來一聲驚木,一中年平話先生正講完一段傳奇,抬手取了茶盞解渴。樓下一片喝采中,忽聽一粗漢嚷道:“老虞,這故事都是早八百年的事了,有啥新奇的冇?”一少年人也當即拍桌喊道:“對!要聽新的!”其他世人也紛繁應和。
床上的人彷彿並不籌算起家,隻在枕上歪頭看著他斯須,語氣忽端莊了起來,“我問你最後一次,到了臨川,要把你送去誰府上?”
“嗯,人比荷嬌。”千尋朝她點點頭,上樓回房,進屋後便一頭栽在榻上涼被裡。
……
二樓小間裡的沈伯朗正要喝茶,聽到此,卻放下了茶杯,轉眼向樓下看去。隻見那老虞一身青布扇子,顴骨凸起,神采有些泛黃,點頭晃腦間卻另有些儒生的樣態。
“嗐,儘會裝神弄鬼!你且說來!”粗漢一揮手,笑得暢懷,催促老虞快說。
那肥胖的平話人慢悠悠地喝完了一整盞茶,揮手讓小廝再來滿上,這纔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袖,拾起桌上的一柄摺扇,緩緩擊了兩動手心,這纔開口道:“要聽新的也成,隻不過……”他餘音一拖,卻無下文。
老虞一哂,“隻不過,你們且當故事聽,出了這個門,我可不認。”
廬楊城外碧水湖,荷葉田田燕子塢。每逢仲夏,前去碧水湖賞荷的遊人絡繹不斷。
阿淩輕手重腳地跟了出來,掩上門,遠遠地在桌邊坐下,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這日,辰時剛過。八丈高的城牆下,人潮湧動。一白衣少年遠遠看著城門以下隊等著出城的男女長幼,微微歎了口氣,回身向城裡走去。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一灰衣孺子,衣衫束得歪傾斜斜,隻偶爾昂首怯怯地看一麵火線的少年。
她將那女人臨終的拜托算成了兩條:一,送他去臨川,二,救他。目前第二條一個月後就能完成,但偌大的臨川,她總不能把他丟進地界就回身走人吧。“嗯,實在這也是個彆例。”千尋如有所思地起家,手裡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張玄色的硬紙箋,捏在指間隨便把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