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男人們從坐位上一躍而起，滿臉驚悚，抓緊了施禮中的東西；士子們錯愕之下打翻了桌凳，碗碟摔碎一地；兩個貨郎平靜一些，卻都悄悄抓住了藏在貨箱裡的尖刀；母親長久的震驚後，嘶嚎著衝要過來，卻被丈夫死死抱住……
茶酒都端上桌。
遠的，過了中秋節，就是餘杭觀潮的好日子，在城外自有觀潮的大好熱烈，在城裡，則有七十二家寺廟道觀各顯神通，祭拜潮神。
而驢背上的布囊本來包裹嚴實，現在卻不知被哪個手賤拆開，跟著驢兒的行動，一個圓滾滾的事物掉出來滾落在地。
“客人好見地，咱這餘杭城但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彆說活人隻要有手有腳，都能找著活計衣食無憂。就算那孤魂野鬼，每到逢年過節，都有官府設下厲壇，叫冇子孫的祖宗們混個肚飽。
靠著大門的桌上，7、八個精乾的鄉間男人分著茶水，大聲談笑；臨窗的位置，一幫結伴郊遊的士子指導著茶棚邊蜿蜒而過的蛇溪，點頭晃腦；中間是兩個貨郎，年紀都不輕，小聲交換著鄉裡間奧妙的商機；又有兩個頑童在人縫裡泥鰍樣鑽來鑽去打鬨，背麵年青的父母佯作嗬叱；而店家在灶台與客人間忙轉，眉眼都笑作一團，彷彿喜迎歉收的老農。
一僧一道，一個莊嚴，一個閒散，都是不言不語，教一種古怪而嚴峻的氛圍在客人間彌散。
“這不是慘事，這是功德啊。”
隻不幸了店東人，冇得跑，隻好勉強對付著：
……
“肉多了，招狼啊！”
店家嘿嘿擺手：“傳聞，傳聞。”
店東人倉猝吱聲：“欸？！”
“這蛇陘但是交通要道，你這茶棚守著寶地，怕不是日進鬥金？”
顛末這麼一打岔，屋裡的氛圍和緩很多，再加上那僧道不像要火拚或是劫殺的模樣，很多人壓抑不住獵奇，詰問老夫話裡是個甚麼意義。
茶棚狹小，不過一間茅草棚子拿柵欄與竹蓆圍住，再擺上三條長桌，被十來人擠了個滿滿鐺鐺。
如是很久。
不料，那年青的丈夫卻俄然開口辯駁：
擱平常，店東人就該趕人了，何如和尚手裡拎著條丈高的新月鏟，精鐵渾鑄，刃口磨得發亮，寒光攝人叫誰見了都得慈悲慈悲。
一名士子俄然突破沉寂。
鄉間男人們擠作一團，有磨難言；士子們也不再點頭晃腦，一個個神采嚴峻、正襟端坐；兩個貨郎也不再言語，隻用眼神悄悄交換；而那年青的父母也從速把孩子緊緊拽住，不敢放出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