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從方皇後懷裡掙開，麵上扯出一絲苦笑，輕聲說：“祖母，您記取，姨母不是母親，阿嫵更不是母親。賀家運營多年，寒暄有多廣，阿嫵曉得。您情願四周張揚是阿嫵本身處心積慮放的火，您且去，阿嫵不怕。”
“咯吱”一聲，兩扇門相對而合，中間的光由廣變窄，再變成一條透著白光的細縫兒，最後隻要一縷光從門檻連著門緣的裂縫裡鑽了出去，斜斜地直直地映照在青磚地上，光影吻上行昭的裙襬，素青色變得透亮，瞬時像極了鄉野山間涓涓而流下的清泉碧水。
事已至此，犯下錯處的是她的兒子，她會指責他，可又不由自主地幫他善後，為他清算局麵，為他做儘惡人。
行昭揚大調子，哀哀吼道，“父親纔是阿誰置賀家百年暢旺而不顧，罔顧人倫道義，悖離祖宗經驗的人！方家還冇亡呢，父親便如許急不成耐了？逼死母親連我的麵也不曉得避一避，您一貫是阿嫵最為信賴和敬佩之人，您卻隻曉得一味偏袒父親，就算父親犯下此等誅妻滅子的罪過，您也隻會跟在背麵幫手清算殘局，您的端方與道義在那裡？冇有端方就會亂，兵弱於外，政亂於內，此亡國之本也，多少公卿世家就是折在這上頭的！阿嫵隻等著看臨安侯府金晃晃的匾額敗在您與父親的手上！”
方皇後輕聲一笑，一針見血。
話裡有話，字連著字兒。硬生生的疼讓行昭一向暈在眼眶裡的淚意浩大全無，太夫人昔日的慈悲臉孔和順心腸現在到那裡去了？拿她的名譽來威脅方皇後，拿話來教唆她與方皇後的乾係，拿昔日的恩德來喚回本日的順服。
太夫人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小娘子清清嗓子，隔了半晌才啟言，說得不急不緩，行昭清泠泠的語聲響在空蕩蕩的大殿裡，竟然還會有如有若無的反響。
一句話說得不長，卻振聾發聵。
隻因為這是她十月懷胎，身下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她寄予一輩子但願和記唸的人...
抿唇豎眉坐在上首的方皇後倒是伸展了眉頭，悄悄望著賀太夫人，也冇有言語。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錐，疼得行昭不敢眨眼。
這是行昭頭一次見到如許嚴厲的太夫人。
內心頭千迴百轉，嘴角卻自有主張地翹了起來，這是在鳳儀殿的地頭上，就算是承認了又能如何樣？賀家的小娘子嬌縱一把火將本身的閨閣給燒了，這句話說出去，賀家幾房的娘子郎君還要不要嫁娶了？賀家百年的名譽還要不要保護了？太夫人和賀琰行事都顧慮著賀家，可行昭卻冇這個顧慮。俗話說得好，赤腳的不怕穿鞋的，火都敢放，本身的一張臉都敢燒，另有甚麼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