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媽媽是大夫人的陪嫁，跟著大夫人從西北嫁到定京來，在正院裡就像是張媽媽在榮壽堂的角色。她拿著銅剪子三下兩下就剪出了一張步步高昇，邊拿漿糊貼上了牆，邊唱著：“侯爺平平順順，景大郎君來年了局考過了，女人懂事慎重了，我們家就算過得越來越好了！”
裡頭正熱烈著，有人一撩簾子出去了，聲色明朗潔淨：“這麼歡暢，是在說甚麼呢？”
行昭抬手接過，指尖捱到玉，一片沁涼。她心也同那玉一樣，兀地墜到了冰窖裡。賀琰不是個樂意與方氏閒話家常的人，乃至在嫡子出世後，正院裡也隻是每月點個卯，多是在萬氏與劉氏處過夜。
大夫人忙得團團轉，各地的莊子和賀家的通家之好接連送來了年禮，能分攤的都分發到了各房各戶去，貴重的不能分的就歸到侯府的公中庫裡。行昭正襟端坐在楠木書桌前，端著紫毫筆，邊聽大夫人說邊記：“河北的莊子上送來了十大筐雲豆，五大袋涿州玉米，另有一尊一丈高的壽星公冀州玉雕。我看雲豆就一房一筐，榮壽堂兩筐，黎家半筐信中候家半筐。涿州的米，太夫人一貫喜好吃，榮壽堂三袋，我們大房與二房一個一袋。”
榮壽堂一貫如同梵刹般安寧，正堂裡卻常常暖烘烘地說著話。大抵果然是物似仆人型。
行昭捏了捏手裡的佩環，看到黃媽媽喜笑容開地帶著小丫環們魚貫出了正堂，欲言又止了幾下，腳在地上擦了幾下，便又在原地杵著。
行昭一昂首，是那萬氏，穿戴品紅芍藥紋褙子，梳了個墮馬髻，一雙丹鳳眼勾得極媚，嘴抿得小小的，上的是櫻桃紅的色彩，正顰顰婷婷地站在前麵，身後並冇有帶著賀行曉。行昭一笑，點頭示禮：“萬姨娘安。阿嫵天然是好。曉姐兒纏纏綿綿地也病了有十來日了，也不見好，阿嫵內心掛著呢。”
萬姨娘麵色半分未變，還是還是笑得糯糯地：“真是勞煩四女民氣裡牽掛了。曉姐兒今兒個躺在床上，還在問如何不見四姐姐來瞧瞧她呢。”
從定國寺返來，二夫人就直說心悸腦仁疼，太醫來看過後，開了副益氣補虛，養脾健胃的藥。行明連續幾日都守在床邊侍疾，偶爾來懷善苑一趟，便偷偷和行昭抱怨：“母親那裡是病了，清楚是感覺臉上過不去，又怕太夫人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