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箏心中便歎了口氣。
正在這時,有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是誰?站在這裡乾甚麼?”
銀箏的眼中就帶了幾分欣喜:“女人,常武縣好熱烈啊。”
跟著陸瞳大半年了,她未曾見過自家女人有甚麼多餘情感,神情老是淡淡的。好似這人間再大的事在她眼中也不值一提。直到越近常武縣,她才見陸瞳眼中有了幾分活力,像是泥塑的人垂垂得了炊火供奉,有了些平凡人的新鮮。
婆子歎了口氣:“你不曉得嗎?陸家一戶,一年前就已經死絕了。”
一眼看疇昔,人群來往不斷,非常熱烈。
山路崎嶇,顛簸將車裡銀箏帶著的杏子晃得到處都是。她垂眸看著地上的杏子,思路垂垂翩遠。
過了驚蟄,氣候就垂垂暖了起來。
西梁南地春江水暖,草被豐富。文人雅客喜蒔花草,山間小院裡,到處可見山蘭素馨疏密交叉,大朵大朵的虞美人燦然盛開,斑斕紛疊。
七年前,她也是乘馬車分開常武縣,當時總感覺車乘很快,一眨眼工夫就到了陌生城鎮。現在回籍路卻變得悠遠了起來,如何也走不到頭。
陸瞳卻有些失神。
銀箏看向麵前,不由地吃了一驚:“女人……”
她在山上同芸娘呆了七年,直到芸娘歸天,她將芸娘下葬,這才得了自在,得以再回故裡。
穿過一個陋巷,再往前走幾百步,陸瞳的腳步愣住了。
她離家時,適逢時疫,又是寒冬,街上火食冷僻,一片荒涼。現在歸家,本來的小縣城卻變得比昔日繁華了很多,遊人盛景,反倒令她心中生出一絲不安。
陸瞳跟著腦海裡的回想漸漸走著,偶爾還能尋到一些舊時陳跡。比方城東廟口的那口水井,比方城中祠台前那尊銅鑄的鐵牛。
陸瞳心中兀自想著,不知不覺中,日頭垂垂往西,馬車在城門口停下,車伕的聲音從內裡響起:“蜜斯,常武縣到嘞!”
常武縣到了。
“冇人了?”銀箏看了一眼背後的陸瞳,笑問:“這是何意?”
常武縣的街道拓寬了很多,疇前泥巴地,一到夏季雨水時節儘是泥濘,現在全鋪了細細的石子兒,馬車軋疇昔也安穩。
陸瞳死死盯著燒焦的門框,一張臉更加煞白,隻覺兩隻腿彷彿灌了鉛般,難以邁動一步。
銀箏將陸瞳扶上馬車,付過車伕銀兩,就同陸瞳往城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