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備請了幾眾和尚,在金奴家做了一日夜道場。隻見金奴一家敝夢,見個胖和尚拿了一條拄杖去了。吳山將息半年,還是在新橋市上心機。一日,與主管提及舊事,不覺追悔道:“人生活著,切莫為昧己活動。端的明有人非,幽有鬼責,幾乎兒丟了一條性命。”今後改過前非,再不在金奴家去。親鄰有曉得的,無不崇敬。恰是:

癡心做處大家愛,冷眼觀時個個嫌。覷破關頭邪念息,平生出處自安活。

說次日天曉,阮三同幾個後輩到永福寺中玩耍,見燒香的士女才子,來往不斷,自發心性泛動。到晚回家,仍集昨夜後輩,吹唱消道。每夜如此,迤邐至二旬日。這一夜,眾後輩們各有變亂,不到阮三家裡。阮三獨坐無聊,偶在門側臨街小軒內,拿壁司紫玉容蕭,手中接著宮、商、角、徽、羽,將時樣新詞曲調,清清地吹起。吹不了半隻曲兒,忽見個侍女排闥而入,源源地向前道個萬福。阮三停簫問道:“你是誰家的姐姐?”丫環道:“賤妻碧雲,是對鄰陳衙蜜斯貼身伏侍的。蜜斯私慕官人,特地看奴請官人一見。

喻世明言第三卷新橋市韓五賣春/情

第四卷閒雲年庵阮三冤債

那阮三家,正與陳太尉對衙。衙內蜜斯玉蘭,歡耍賞燈,將主要去安息。忽聽得街上樂聲漂渺,響徹雲際。料得夜深,世人都睡了。忙喚婢女,輕移蓮步,直至大門邊,聽了一回,情不能己。有個親信的婢女,名曰碧雲。蜜斯低低分付道:“你替我去街上看甚人吹唱。”婢女巴不得趨承蜜斯,聽得使喚這事,悄悄地走到街邊,認得是對鄰後輩,忙回身入內,答覆蜜斯道:“對鄰阮三官與幾個瞭解,在他門首吹唱。”那蜜斯半晌之司,口中不道,心下考慮:“數日前,我爹曾說阮三點報朝中駙馬,因利用不到,退回家中。想就是此人了,才貌必定出眾。”又聽了一個更次,大家分頭散去。蜜斯迴轉香房,一夜未曾閤眼,心心念念,隻想著阮三:“我若嫁得恁般風騷後輩,也不枉平生佳耦。怎生得會他一麵也好?”恰是:鄰女乍萌窺玉意,文君早亂聽琴心。

隻為這元宵佳節,到處觀燈,家家取樂,引出一段風騷的事來。話說這兔演巷內,有個幼年才郎,姓阮,名華,排行第三,喚做阮三郎。他哥哥阮大與父母專在兩京商販,阮二埋頭管家。那阮三年方二九,一貌非俗;詩詞歌賦,般般皆曉。篤好吹蕭。交友幾個豪家後輩,每曰向歌館娼樓,流連風月。時趕上元燈夜,知會幾個弟兄來家,笙蕭彈唱,歌笑賞燈。這夥後輩在阮三家,吹唱到一更方散。阮三送出門,見行人希少,靜夜月明如晝,向世人說道:“恁般良宵,何忍便睡?再舉一曲何如?”世人依允,就在階沿石上向月而坐,取出笙、蕭、象板,一吐濁音,嗚哭泣咽的又吹唱起來。恰是:隔牆須有耳,窗外豈無人?

Tip:拒接垃圾,隻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稽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