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繡袍的公子們衣衿大敞,圍著錦帳大喊大呼,笑鬨聲中轉雲霄。
秦閣老的官職品階雖高,但本朝1、二品大員是授予大哥功臣的虛職,三品官纔是執掌朝政、簡在帝心的實權人物,秦家闊彆權貴中間已久,下一代中隻要秦岩有能夠重現秦家昔日榮光,現在秦家式微已久,如果李治或者武皇後真要賜婚,秦家不敢決然回絕。
趁著李令月誌對勁滿,裴英娘悄悄溜出圍幛,展開藏在袖中的紙卷,細細核閱半晌,揉揉眉心,沉聲道:“取火燭來。”
虎魄色的清酒純潔甘美,她連續喝了十幾杯,臉不紅,氣不喘,穩穩端坐在簟席之上,夾起一枚寒具,嘎嘣嘎嘣咬一口,眉宇間豪氣勃勃,“等她們都醉倒了,我再接著喝。”
秦閣老一巴掌甩在秦岩臉上,“要麼娶鄭六娘,要麼年底結婚,你選一個吧!”
本覺得隻是一句虛無縹緲的承諾,冇想到纔不過兩年多,他的心願就實現了。
船艙裡俄然驚叫四起,一片鼓譟吵嚷,幾位梳翻刀髻、穿紗羅衫、織錦訶子的小娘子前後奔出船艙,臉上漲得通紅,“大膽狂徒!竟敢窺測我等,恬不知恥!”
李令月不肯放人,“你們吃酒取樂,是你們的事,憑甚麼拿我們當消遣?這一次是把人塞到船上,我如果忍氣吞聲,下一次王兄是不是要把外男送進我們的閨樓?”
“好。”裴英娘點點頭,眸子裡似有揉碎的星光,“那就誠懇聽話。”
秦岩憂愁道:“執失阿誰悶葫蘆, 也就賢人愛好他,王禦史八成會被他活生機死!”
四周侍立的宮婢抿嘴淺笑。
她輕聲說:“王禦史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務必提示執失將軍,莫要因為王禦史是舊友,就掉以輕心。”
東風劈麵,風裡蘊著淡淡的花草香氣。宮婢在樹下架起火堆炙烤羊肉,肉香濃烈,微微帶著一股如有若無的腥臊氣,像帶了鉤子,直往人鼻孔裡鑽。
裴英娘擺佈四顧,忍不住迷惑道:“阿兄呢?”
院落深深,迴廊盤曲,裴英娘領著蔡四郎走到一座寬廣的廳堂前。忍冬和半夏撤下堂前的神仙人物金銀圍屏,鋪上簟席,裴英娘脫下羅皮靴,俯身跪坐,“你母親如何了?”
年青氣盛的王洵受過一番磨難以後,沉穩了很多,兩年間從鴻臚寺少卿到屯田司員外郎,看似冷靜無聞,實則一步步從核心踏入真正的實權圈子,穩紮穩打,前程不成限量。
錦帳似雲,華蓋如織。肩披縵衫的美姬載歌載舞,婉轉的絲竹管樂聲中,時不時爆出一陣清脆的喝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