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在青石板上,聲聲清脆。
裴拾遺遊移了一下,道:“陛下也來了麼?”
裴英娘趴在地上,抬起臟乎乎的小臉。
至於那句“逮住裴拾遺了”,她壓根冇重視。
臘月二十五,長安, 金城坊西北角, 裴宅。
後院有道小角門,是專為送各房馬桶、餿桶開鑿的,剔糞工每天挨家挨戶上門收走便溺,府上的婢女、僮仆嫌棄氣味不好聞,很少從這個門出入。
婢女神采惶然:“娘子,賢人親至!”
她在威儀的武皇前麵前,就像一隻螞蟻,武皇後隨便伸一根指頭,就能把她當場按死。
“不測之喜”裴英娘被一個圓臉宮人抱起來,帶出裴府。
裴英娘左顧右盼,身邊冇有婢女奉侍,隻得本身走到武皇後跟前,撿起手巾。內裡的巨勝奴已經摔碎了,她冇嫌棄,仍舊包好,往袖子裡一揣。
聽到裴拾遺的聲音,裴英娘嚇一跳,阿耶平時出入隻走大門,明天如何從小角門回府?
“甚麼?賢人不是在東都洛陽嗎?如何往我們家來了?”
宮人們麵麵相覷。
裴英娘不敢吱聲,乖乖任宮人們玩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倒是她那對血緣上不知拐了多少道彎的從兄和從姐,被裴拾遺當作眸子子一樣器重。
裴十郎和裴十二孃固然是寄人籬下,但一應吃穿用度,比端莊的裴家嫡女裴英娘好多了,兄妹倆住著裴府最寬廣的院子,使喚著最多的使女僮仆,穿最都雅的衣裳,吃最精美的事物。
武皇後輕笑一聲,完整不在乎裴拾遺和李賢的行動:“明天本是為裴小兒而來,冇想到竟然有不測之喜!”
少年冷哼一聲。
裴拾遺對褚氏又愛又恨,這份龐大的豪情投諸到女兒裴英娘身上時,卻隻剩下討厭和冷酷。
少年從雪中行來,衣袍飛揚,身姿矗立,漂亮的端倪越來越清楚。
她吸吸鼻子,想表示出對裴拾遺的不屑:你不喜好我,我今後也不要你這個阿耶了!
裴英娘抓起一大把巨勝奴,往手巾裡一塞,包起來揣進袖子裡,“謝啦!”
李顯一巴掌拍在車轅上,臉上的肥肉跟著他的行動抖啊抖的:“本王就是要乘車!誰敢攔我?”
她到底是多活一輩子的人,固然上一世隻活了戔戔十幾年,但加上這輩子,如何說也能算個成年人了,當然要比小孩子沉著些。現在她懷裡揣著幾塊金餅子,大抵有七八兩重,一兩金差未幾能換五千文銅錢,就算尋不到褚氏,她也不至於流落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