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戴紫金冠,穿緋紅色圓領博山錦袍的少年走到兩輪車前,撩起車簾,瞪一眼裴英娘,嫌棄道:“帶上這個小臟鬼做甚麼?把她扔出去!”
“奴未曾細看,聽管家說王子賢伴隨在天後襬布。”
雪花飄入長廊, 撲在臉上, 化成冷冰冰的水珠, 像淌了一臉淚。
裴英娘張大嘴巴,傻眼了。
裴拾遺遊移了一下,道:“陛下也來了麼?”
裴英娘悄悄後退一步,不管李顯最後的了局有多悲慘,也是個她惹不起的人物。
臘月二十五,長安, 金城坊西北角, 裴宅。
本來隻是想撒氣的,成果裴十郎恰剛好死不死,非要停下來轉頭朝她做鬼臉。
婢女半夏急倉促追上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有娘子護著您,您怕甚麼?”
她不慌不忙穿上木屐,涼涼地掃半夏一眼,“你是真想看到我被阿耶打死嗎?”
當著她的麵,砸她的飯碗,是可忍,孰不成忍!
裴拾遺想了想,長歎一聲,“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倒要看看,天後預備拿我如何樣!”
一大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麵片湯,撒了芫荽和細蔥,湯底是乳紅色的羊肉湯,麵片是小巧敬愛的鴨子形狀,她還冇吃上一口呢,就被裴十郎給摔了。
“啪嗒”一聲,她摔在泥濘的甬道上。
等裴拾遺和長隨的身影消逝在院門前麵,裴英娘立即竄出樹叢,剛抬腳,木屐齒子卡在青石板的裂縫間。
少年從雪中行來,衣袍飛揚,身姿矗立,漂亮的端倪越來越清楚。
王子賢素有雋譽,武皇後帶著李賢登門,應當不是為了誅殺他而來。
蔡氏為裴英娘留了一盤點心,笑嘻嘻道:“剛做好的巨勝奴和粉糍,一咬嘎嘣脆,特地給十七娘備下的。”
裴英娘鑽進灶房。
她冷得直顫抖抖, 目光越太高高的圍牆和宅邸以外更高的坊牆,瞭望著遠處義寧坊的方向。
宮人們躬身道:“大王,這是天後的叮嚀。”
裴英娘眺望著幡子上繁複的斑紋,非常戀慕。
張氏汗如雨下,郎君私底下對武皇後很有微詞,天帝、天後親臨裴府,不會是來抓人的吧?
要不是深知裴拾遺本性陳腐,裴英娘真的要思疑從姐和從兄的生母是不是和他有甚麼牽涉。
裴英娘悄悄道:本來這個眉眼如畫的少年是八王李旭輪。
裴英娘趴在地上,抬起臟乎乎的小臉。
武皇後嗯了一聲,目露沉思之色,指指裴英娘:“把她的臉擦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