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菜吃菜！”張居正把一個魚頭夾到徐爵的碟中，見徐爵惶然不敢動箸，勸了又勸，兩人埋頭吃了幾口，張居正又舉盅相敬，放下酒盅，微微咳了兩聲，道，“不瞞樵野說，本日還真有一事要與樵野商討。”徐爵又要起家跪地，張居正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但是，很久，張居正嘴張了幾張，話卻還是未能出口。徐爵見狀，忙起家敬酒，方纔突破難堪。
高拱見張居正心神不寧，問：“如何，叔大那裡不舒暢？”
“那裡！樵野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論才調識見，遠在翰林院那幫冬烘之上，怎的就不能有號？”張居正道，“況這號也取的恰到好處，自謙而又曠達！甚好！”
遊七嘴角爬動了幾下，低聲道：“小的不敢了。”臨要出門，又小聲嘟噥道，“老爺要請的客人，也有號的。”
張居正內心“格登”一聲。自那次劈麵提及徐階送他三千兩銀子之過後，他對高拱偶然間提到每個話題，就充滿防備。莫非，本日高拱這番話，又是意有所指？
“相爺——”徐爵帶著哭腔喊了一聲，跪倒在地，叩首不止，“小的肝腦塗地，也要為相爺效命！”
“過獎！這話，用在馮老公公身上，倒是得當不過！”張居正笑著說，“不要說時下內官二十四衙門，便是國朝二百年來，內官裡也出不了一個馮老公公！可惜啊！”他感喟一聲，“做禦膳監的孟衝都做了印公，卻把馮老公公晾在一邊。”
“稟老爺，徐管家到了！”不知過了多久，遊七在門外喊道。
“諒他不敢！”張居正瞪了遊七一眼道，舉盅伸到徐爵麵前，“樵野，乾了！”
張居正心中不悅。往者，每用一個首要官員，高拱老是和他商討後再行文，邇來卻少有相商，就連弟子梁夢龍任職、湖廣巡撫易人的事，事前也無一字相告，看來，剛纔高拱提及選人納賄的話題，弦外有音！想到這裡，張居正既惶恐，又活力，在高拱麵前，如坐鍼氈。
“喔！不成不成！”張居正趨前攙扶，“徐管…哦，樵野，請落座！”
“取號？！”張居正瞪大眼睛痛斥道，“你是哪榜進士？莫說奴輩，即便武將，取號也遭人嘲笑，你一個蒼頭，竟敢擅用號，真是膽小包天！你非把張或人的臉丟儘不成？！”
張居正怔住了，很久方一揚下頜：“行了，你快去，到首門候著。”
張居正四十多歲年紀，耳聰目明，聽了個逼真，忙問：“你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