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茂和張學顏的奏本,同時發交內閣。張居正一看殷正茂要增設造船廠,火氣一下子竄上腦門,語帶肝火地說:“殷正茂要在肇慶建船廠,又要增設水軍,他覺得國庫裡銀子堆積如山?!”
“絕非危言聳聽!”張居正擁戴道,“往昔東虜敢大肆深切,以西虜為之助。今東虜求貢而不獲,西虜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封貢,必不從東虜之請。東虜不得西虜之助,則相互嫌隙愈構,其勢愈孤,而我以儘力製之,縱彼擾亂,必不能成大患。是我一舉立德於西,耀威於東,計無便於此者!若謂之方略,可謂之‘西懷東製’。此方略大抵為:對西,當以穩固戰役為要,故應懷柔之;對東,當絕其封貢之請,停止之!這也是穩固西部戰役之所需。威不立則惠不可。隻要對東樹威,則對西施惠方有結果。”
楊博道:“正方法教,兵部遵內閣主張行事。”
張居正見高拱所持甚堅,說也無益,便不再言語。
兵部尚書楊博應召進了中堂,閱罷張學顏奏本,沉默不語。高拱問:“土蠻乞封,大司馬有何高見?”
“是這個事理。”高拱點頭道,“俺答誠哀告貢數十載,得之不易,甚為珍惜;今若輕許於土蠻,則俺答對所得封貢,將轉而輕視,他日且彆有請乞威脅於我,啟釁渝盟,必自此始。如是,則威褻於土蠻,惠竭於俺答,兩端落空!”
“不必廷議,即知成果。”高拱冷冷地說,扭臉叮嚀書辦,“請大司馬來,一起商討。”
張居正見高拱接管了他的建言,甚慰;但聽到“薊遼一體”四字,他又忐忑起來,隻是他不肯在部院大臣麵前與高拱爭論,欲言又止。
高拱起家道:“此番采納求封,土蠻必惱羞成怒,遼東局勢嚴峻!大司馬,兵部當傳檄戚繼光,令其備戰,隨時籌辦反擊!”
“俺答順服,黃台吉卻一定順服。初遲遲不肯受封賞,繼之又索其投我之叛將史大官,拗悍可知。”張居正辯論道,“且黃台吉與其父反麵,分歧即在是否尊崇土蠻共主,至今黃台吉另有特使常駐土蠻汗庭,萬一黃台吉與土蠻東西照應,而戚繼光東援,則京師、皇陵之安然豈不堪憂?”
“叔大多慮了!”高拱不覺得然地說,“黃台吉索其叛將,我已決然回絕,彼並不敢再言。況俺答、昆都、吉能諸部既已順伏,黃台吉一枝其勢已孤,安能獨逞即逞?即便黃台吉逞強,宣大以儘力應之,又何所畏?”他一揚手,“眾既歸而一人難叛,黃台吉不敷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