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翁公子事,仆前已有書巡按,處寢之矣!近聞執事發行追逮甚急,仆意不如此。此老係輔臣,家居且老,而目見其三子皆抵罪,於麵子頗欠都雅。故願執事特寬之。此老昔仇仆,而仆今反為之者,非矯情也。仆方為國持衡,天下之事自當以天下之公理處之,豈複計其私哉!惟執事體亮焉。
“除了夫人,我另有誰嘛!”高拱接言道。
“可貴你有這份至心!”張氏動情地說。
惟公在姑蘇有惠政,士民所仰,故再節憲節以臨之。乃近聞之門路雲:傳聞相公三子,皆被重逮。且雲:吳中下屬揣知玄翁有憾於徐,故甘心焉。此非義所宜出也。玄翁光亮正大,宅心平恕,仆素所深諒。即有怨於人,可一言立解。且玄翁有手書營私,乃其由衷之語,必不藏怒蓄恨而過為已甚之事也。且存翁以故相終老,未有顯過聞於天下,而使子皆首就逮,脫不幸有傷霧露之疾,至於顛隕,其無乃虧朝廷以是優禮舊臣之意乎?亦非玄翁所樂聞也。仆上惜國度麵子,下欲為朋友消怨業。知公乃又道君子,故敢以聞,惟執事審圖之。
仆觀前人,有以國度之事為急,而不暇計其私怨者,心竊慕之。今以仆之不肖,乃荷聖主眷知,肩當重擔,誠日夜竭其心,力求以是報稱者之不暇,安敢以小嫌在念,弄天子之威福,以求其快哉!
“師相,對江陵相公,不成不防。”韓楫道。
高拱半是責怪半是自嘲地說:“日用尚且不敷,哪有閒錢到酒樓擺宴!”話音未落,高德來稟:鬆江徐府差人來投書。說著,把徐階的名剌和呂光的拜帖遞了過來。
“伯通,奇特,我前些日子還致函巡按禦史,要他對徐府事千萬寬假,如何徐老還如許淒淒哀哀來求我?”高拱邊往書房走,邊問跟在身後的韓楫。
“以伯通之見,何人操控?”高拱問,又一指中間的座椅,“坐下說。”
“收下!”高拱道,又叮嚀高福,“拿些新鄭大棗,給叔大帶去。”
高拱一臉凝重,眉頭皺了又皺,道:“你歸去稟明徐老,高某已奉托有司寬假,會再致函蔡國熙,請他寬之!”
“你看看你說的!”高拱活力地說,“就彷彿我真的抨擊他了!”
“師相,起碼,也與他有關。他的門客曾省吾,號稱小諸葛,是他出的主張也未可知。”韓楫神奧秘秘地說,“江陵相公誌向高遠,非久居人下之輩。然他資格淺,人脈不敷,一旦把抨擊徐階的帽子扣在師相頭上,則不唯可束縛師相手腳,還可把徐階的舊權勢支出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