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高拱住筆思忖,“朝廷之事,不成泄於武將,況示恩於人,非大臣體。”想到這裡,把稿箋撕碎,再展開一張,寫道:
戚繼光從張居正那邊獲得福建案發的動靜,頓時嚴峻起來。為金、朱二將之事,他曾差人奉求張居正門下,調取二將入薊鎮,也是遵循張居正的授意做的,這意味著,張居正也捲入了此案,目下再向他乞助已不成能,唯一的體例是乞助於高拱。當然,高拱與張居正一樣賞識他,可他素知高拱眼睛裡揉不進沙子,與他打交道比不得與張居正,能夠重禮相送,美色相娛;可倘若老是公事公辦式的,又怎能求得他的諒解?
“那麼金、朱二將?”楊博又問,“新鄭有何考慮?”
放下稿箋,又給張學顏修書:
書牘封發畢,高拱背手在直房踱步,自忖:“嗯,料俺答不敢渝盟,土蠻、建彝不敢跳梁!隆慶六年當是平和之年!”本是越想越歡暢的事,可這類鎮靜情感一閃而過,旋即心頭一沉,像有塊石頭堵在胸口。
其劉旭者,乃一無家蕩子,昔年曾在蔽縣教書,去歲行騙於京師,今又到薊鎮行詐,須得重懲解回,乃可為戒。不然幸脫於此,又將行詐於彼也。
想了想,李成梁屢有稟帖,不給他答覆,恐生曲解,遂又給李成梁修書:
“大帥!”親兵又道,“客人說,他從河南新鄭來,是高閣老的親戚。”
今歲薊鎮事體,較之往時乾係尤其嚴峻。何也?西人新附,而東人尚然內窺,若遂得誌,則有以陰啟西人之心,雖得貢市,不敷為罕也。必須大加一挫,則不唯東人膽怯,而西人亦知畏,貢市乃可永焉。況西人不動,則東人無援。吾無西憂,則得以專力於東,以防秋之儘力,公用於失援之敵,若再不得一勝,則天下之事更無可為。豈惟將軍之辱,而愚亦無臉孔立於廟堂矣!
出塞大捷,數十年所未有者,非公壯猷,何故致此!上覽奏,喜動天顏,且示恩於西,而又立威於東,國勢乃益強矣!
“劉兄遠道而來,在薊鎮多留些日子,本帥差人服侍!”說著,戚繼光傳下帥令,命兩名親兵消弭本職,專意服侍劉旭,好生接待,不得有誤。
高拱一拍書案:“可愛!”
高拱站起家,道:“戚繼光來函,倒提示了我。本年春防,宣大等七鎮,當由督撫臨機定奪,不必決計擺設;當集合精力於薊遼,方略隻一個字:戰!對膽敢擾亂之東虜建彝,當大加一挫,如此,不唯使東虜膽怯,而西虜亦知畏,則戰役可固!”言畢,向楊博一拱手,迅疾回到書案前坐定,提筆給戚繼光回書:“巡按所劾事,仆已與大司馬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