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楞了一下,揮揮手,表示張四維辭出,心中遽然對戴才生出些許怨氣。老把都身後,遵循高拱的要求,宣大總督差人代表朝廷前去慰勞其宗子吉能台吉,吉能台吉要求封貢互市如宣大例,內閣擬旨要三邊總督迴應,戴才遲遲未回奏。關涉北虜事,王崇古或事前差人叨教,或呈報奏本的同時來書稟報,書牘來往不斷。戴才卻迄無隻言片語相投。高拱模糊有些不快,今忽聞戴纔對封貢互市有衝突,天然有些惱火。
高拱也不坦白,笑道:“房堯第在大火朋友很多,經常通報些那邊的景象,故而略知些細節。”
高拱一揚手:“這個當痛痛快快準了。你知會令舅奏來,著禮部題覆敕封就是了。”他拍了拍腦門,思忖半晌,“子維,封她忠順夫人如何?”
高拱怒容滿麵,也不睬會殷世儋,對張居正道:“叔大,照我說的擬旨:戴才受三邊重擔,套虜應否互市,當有定議,顧乃支吾推委,豈大臣謀國之忠,姑不究,著從實速議以聞,不準含混誤事。”
張四維點頭,又道:“為三娘子請封事,恐朝廷縉紳又有說辭,家舅不敢冒然上奏,不知玄翁何意?”
張四維道:“四維聽大司馬說,為避言論苛責,兵部擬以銅鍋代廣鍋用於撫賞,謂既利其用又不成造為兵器,似亦通得。”
“元翁,我聽戴才奏本,不是冇有定議,似是說,互市可行於宣大,不成行於三邊。”殷世儋又道,“諭旨不好說他冇有定議,支吾推委吧?”
“可愛!”高拱一拍書案,大聲道,像是與人辯論,“鐵鍋,往歲入犯,搶去者有多少?能禁鐵鍋入胡地耶?現在便雲不成,是必使搶去而後可?!真是不成理喻!”
“子維到底是謀國之才,能想到這一層。”高拱嘉獎道,“老俺佞佛,或許是追悔疇前罪孽,但也申明他已無銳氣,老氣橫秋了。若老俺嚥氣,照番俗三娘子要轉嫁於繼任者,是以皋牢三娘子,不唯是維繫老俺,也是為下一步打根本。”
張四維苦笑道:“我朝縉紳看似忠君愛國、自傲滿滿,實則毫無自傲!一聽要以撫賞體例供應北人廣鍋,科道嘩然,皆難之。照那些人的邏輯,答應北人得鐵鍋,就是資敵;那麼北人的胡馬豈不也是資敵?人家倒是一點不擔憂,滿是挑膘肥體壯的入市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