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不語。
張居正見高拱走進中堂,抱拳見禮道:“玄翁,曾省吾已陛辭,本日就首途到差。”
“顧不了這麼多了。”高拱又喟歎一聲,“我這才體味到,當國者為大局計,不得不對究竟讓步,捐軀一時一地一人,也是出於無法。”說著,他把未寫完的書牘“嚓嚓”撕成細條,又揉成一團,摔在地上。
張居正心想,要的就說你這句話!但卻以體貼的語氣道:“蔡國熙也是奉法行事,把他調走,不唯虐待了他,玄翁也會是以受他的抱怨!”
張居正額頭上冒出虛汗,思忖半晌,道:“教唆之言,玄翁若信之,以之責居正,居正夫複何言?”
“玄翁,”張居正麵紅耳赤,剛要辯白,高拱打斷他,以居高臨下、師長經驗弟子的口氣道:“壽序裡,你還說‘北虜款關求貢,中外相顧駭愕,莫敢發,公獨決策,納其進獻,許為外臣’,可你給李幼滋書牘裡如何說的?都是你的功績,還說三計隻用其一!如何能如許做人,嗯?!”
張居正道:“記得玄翁說過,天理就是情麵。以情麵論,存翁在當局十餘載,士林謂之一代名相,國之元老。若三子係罪,竟至放逐,士論何謂?居正乃存翁弟子,不能為恩師進一言,何故自處?玄翁當國者,本與存翁有嫌,此案一旦公之於眾,士論謂玄翁何?玄翁固無抨擊之心,而必落抨擊之名,如此,誰能獲其益?”
在高拱看來,跟著曾省吾陛辭離京,曹大埜彈劾他一案掀起的風波,算是止息了。此前,他曾奏請寬宥劉、曹,皇上禦批:“此輩朋謀誣告,情罪可愛,宜重治如法。以卿奏姑從寬,大埜如前旨,奮庸降一級調外任。”吏部接旨,念及曹大埜乃巴縣人,將其調往離故鄉較近的陝西乾州做判官,劉奮庸則降一級調湖廣興國知州。本日曾省吾又乖乖離京,足以證明冇有人能夠撼動他。是以他特地向張居正解釋了一番,表達他不再介懷的和解之意。
“哦,冇甚麼,冇甚麼,居正隻是想早結此案。”張居正謹慎翼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