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瞧出皇上不悅。隻得雙手將酒杯接過。先謝過皇恩。又在常思豪臉上盯了半晌。舉杯一抬頭乾了下去。常思豪笑眯眯地瞅著。一見杯底。鼓掌大聲喝采。這杯酒下肚。徐階隻覺從心窩到嘴邊燃起了一條火。全部舌頭連著口腔都在發熱發麻。常思豪適時舀了兩勺羊湯。孝子賢孫似地端遞過來。他顧不得很多。接過來咕咕喝下。一時臉上汗珠在皺紋裡亂竄。滴滴噠噠順髯毛尖往下淌。頭上的白布帶已被汗塌得透了。
常思豪卻也不提聚豪閣的事。眼神從兩人臉上收回來。道:“據我的查訪。他們有一些大的財東在支撐。這些人原來都與倭寇往來甚密。乾的都是私運犯禁的活動。自打俞大人、戚大人平滅了倭寇。這些財東富戶便斷了暴利的來源。對朝廷也非常不滿。是以便悄悄幫助韋銀豹。但願古田起事。讓南邊再度亂起來。如許他們便可從中取利。”
馮保下去不大工夫。拿來一件拖地的狐裘大氅。常思豪瞅在眼裡心中暗樂。深思你這傢夥比我還缺德。伸手把大氅接過來賞看。口中說道:“這件兒好啊。要說有目光。還得是三皇子。小小年紀。彆人不要。就喜好這個‘大伴兒’。為甚麼呀。還不是馮公公知疼知熱這顆心。都在他眼裡嗎。”
隆慶道:“哦。這個說法倒也新奇。閣老。您是飽學通家。不知雲中侯此說。可有事理。”
常思豪笑眼瞥來。挑起大指:“家貧出孝子。國亂顯忠臣。”舉酒道:“來。閣老。我再敬您一杯。”
這頗像郭書繁華的姿式作派。徐階天然熟諳。現在是朱家天子。東廠天下。這“天下之福”四字。彷彿模糊表示著某種陣營。貳內心格登一沉。神思便不由自主地往彆的方麵飄去。
常思豪道:“罪犯還說不上。隻是有這個懷疑。人嘛。我已經交在東廠手裡。他們尚在尋查證據。至於將來是否能科罪。卻也難說。不過據目前把握的環境來看。這些人背後必有朝庭重臣撐腰。事情倒不大輕易查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