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士出自儒,遊俠出自墨,一文一武,本來都有些相互看不起,不過在捐軀取義,言義不言利這個標準上,兩邊的原則是一樣的。路見不平,拔刀互助是分內的事,施恩圖報卻為人所厭,至於薄施厚取,更是真正的遊俠都不屑為之的下作事。
“大抵和商鞅的抑私鬥、尚公鬥差未幾吧。”徐樂笑道:“遊俠們好勇鬥狠,聚在長安,擺佈內史都很頭疼。鼓勵他們參軍,為國交戰,的確是一個好體例。陳竇後輩出征,帶走了數百遊俠兒,長安的治安狀況都好了很多。”
動靜傳出,丞相田蚡急了。張湯是他丞相府出來的人,並且對他的兄長周陽侯田勝有恩。張湯去廷尉寺,也是他伸出去的一隻手,現在眼看著要被天子打折,他豈能坐視不睬。
“那我該如何辦?”田蚡眸子一轉。“要為張湯鳴不平嗎?”
露白上書,就是公開頒發奏疏內容。有淮南王新辦的印書作坊,梁嘯將奏疏影印了一千份,派人在全城張貼。他出身草根,筆墨程度差,奏疏也是明白化,卻恰好合適了遊俠們團體文明程度比較低的特性,一看就懂。即便不識字,聽人讀一遍,也能明白此中的意義。
一方麵,他的巴掌高高舉起,悄悄落下,指出竇嬰私會河間王的確不該該,但同時他又宣佈竇嬰所說的內容並無違法之處。體例欠安妥,但解纜點倒是好的,很有大俠之風。
田蚡愣住了,驚奇不定,詰問道:“你是說,梁嘯反對的是朝廷法治?”
本來遊俠不但能夠路見不平,拔刀互助,還能夠做大事,乃至能夠晉升到為國為民的境地。
能活著從廷尉寺出來的人屈指可數,更何況是天子親身到廷尉寺迎出來的。竇嬰這個老遊俠一下子抖擻了芳華,成了長安城的名流,每天上門拜訪的人數不堪數。因為竇嬰尚在病中,不便見客,絕大多數客人隻是留下賀禮和名字就走,乃至很多人連名字都不留下。
“嗯咳,這個……學問的事,我們今後再見商。你既然說明白了我的意義,那你說說看,我究竟在想甚麼?”
“陛下,梁嘯鬨起事來固然特彆,但是他識大抵,知是非,與淺顯遊俠兒分歧,可謂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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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怕。”竇嬰微微一笑。“你想馳聘疆場,交戰天下,卻又怕功高震主,步韓信、周亞夫後塵。對不對?”
劉德風景大葬的同時,廷尉寺的清算也緊鑼密鼓的展開,前廷尉翟公、廷尉掾張湯等人下獄,相乾職員一併關押,聽候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