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和著冰珠落入池中,水麵輕圓聚散,盪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當閒逛的水麵歸於安靜,徐玠麵前已再人影,唯寒雨滿天。
如許的他,更加顯得古怪。
水珠一滴一滴自指縫漏下,與萬千雨線冰粒融在一處,墜落於空中,落空了蹤跡。
半帶打趣的一問,並未得來對方的迴應。
“變天了啊。”徐玠昂首看了看天,低聲自語道。
卻也僅此罷了。
“籲——”黃鬚男人勒停了車,亦收回了此行的第一個單音。
騾車在迷宮般的巷道裡繞著彎兒,很快到達的目標地——一處荒廢的古刹。
“來由呢?”
蓑衣男人說出了最後三個字。
高聳的語聲,一如那閒逛的池水中驀地多出的那道人影。
現在,這眼睛樸重勾勾地盯著徐玠的身後。
蓑衣男人標槍般地矗立著,半晌後,方纔吐出一句話:“我不想一輩子當影子。”
“還挺全麵。”他掂了掂牛皮袋兒,唇角猶自勾著,眸色倒是冰寒。
黃鬚男人卻像冇聞聲,兩眼半開半闔,似是盹著了。
“你來了。”
隻要一個字。
他道。
徐玠回過神,昂首看向騾車。
那是一個牛皮縫製的小袋子,袋口封著厚厚的火漆。
他再度恭敬哈腰,行了一禮,方回身跨進了廟門。
雨笠、蓑衣、麻布行纏。
蓑衣男人還是沉默著。
他放動手,清幽的鳳眸專注地凝在蓑衣男人的身上:“你既然來我,我是不是能夠以為,你應下了?”
那車子是街麵兒上最常見的,街西的車馬行就有,雇一張隻需十文錢,如果路不太遠,還能講講價。
話音未落,他驀地探手入懷,敏捷取出一物,擲入水中。
“嗒、嗒、嗒”,大青騾點頭擺尾揚起蹄子,安穩而又輕巧地往前行去。
就彷彿全天下的人與物,皆不在他眼中。
現在,他正單手執韁,另一手撐著把破油傘,懶惰地靠坐於車廂之旁,兩眼平視,神采冷酷,既未去看徐玠,亦冇去瞧任何人。
“勞您老在此等一等小子。”他抬手抹了把臉,利索地跳下車,向那黃鬚男人號召了一聲,旋即撐開了竹傘。
徐玠倒是一臉地漫不經心,回顧看了看,複又轉過甚,兩手一攤作無法狀:“人家又不聽我的。”
徐玠伶仃於池畔,凝睇著水中變幻的倒影,久久未曾分開……
這裡遠不及東城繁華,街衢冷僻、火食希少,更兼此際苦雨淒風,到處皆現蕭瑟,連個走街的小販都瞧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