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站直後,她儘是皺紋的臉上,便浮起了一絲苦笑。
直至現在,瞥見了這張熟諳而衰老的臉,她方曉得,她實在從未曾忘記。
東風纏綿,林中偶有細葉飄落,天氣比方纔更暗淡了些。
紅藥一下一陣子捏緊了拳頭。
本來,她當真見過此人!
紅藥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跟著雷聲碎裂,有模糊的畫麵,緩緩閃現。
切當地說,是見過那仆婦和麪前這老宮人同時呈現的景象。
“冇體例,人手吃緊麼。”老宮人筆挺地望住充嬪,並冇有收回視野的意義,亦無奴婢對主子的畏敬。
但是,那張娟秀的臉如乾枯枯井,看不出一絲情感上的顛簸。
她似是已在此處等待多時了,靛湖色的衣裙上,沾了兩三片狹長翠綠的竹葉。
那老宮人兩手扶地,唯唯喏喏隧道:“奴婢不敢,奴婢再不敢了。”
他原瞧著此嫗行跡可疑,故喝住其問話,後聽聞她是景仁宮的,便不欲多管了,此時又得了三公主示下,自是樂得丟開手,遂轉過臉來肅聲道:
此時聽得趙宸恩所言,她也不過是略略昂首,清澈的眼睛向那老宮人身上一掠,便糯聲道:“那就讓她去罷,歡歡……本宮無事。”
全都想起來了!
現在,那青衣仆婦的身影,與麵前老宮人儘是皺紋的臉,重合在了一處。
充嬪抬手道了聲“請起”,沖淡的臉上不見情感,態度亦很疏離:“嬤嬤辛苦,些須小事也要您親身走一遭,當真是罪惡。”
充嬪並不覺得意,悄悄“唔”了一聲,側首望向身畔幾竿修竹,似在細察那青碧的枝葉,很久後,方道:“嬤嬤有甚麼話,但說無妨。”
不過,很快她便又凝住了心神,持續回想。
那感受極其奧妙,如石子入水,擊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波,將那恍惚的波紋,漸化作清楚的氣象。
一刹時,紅藥的心底出現寒意。
紅藥曾一度覺得,那可駭的、令她做了無數惡夢的一幕,已經永久地留在了工夫深處。
“奴婢來遲了,您恕罪。”見了她,老宮人並不吃驚,似是早有所料,上前屈膝行了一禮,灰白的髮絲在風中輕顫著,一如她飄忽的語聲。
但是,風拂了過來,溫潤地、清淺地,攜起春煙、卷落亂紅。
小女人極力板著臉,想要作出嚴厲端莊的模樣來,偏兩個眼睛總要往放大鏡上溜,顯是還冇玩夠呢。
老宮人捶了好一會兒的後背,方將手撐著地,行動艱钜地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