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要留出一點時候,容這位曾經的貴主,了了她現在的職位。

但是,一息後,那繁花便已謝儘。

寧妃直咳得麵紅耳赤,纖細的脖子與白嫩的額角上,攀爬起一根根青筋,身材也不由自主地痙攣起來。

她本能地掙紮欲起,不想後背突然襲來一股大力,倒是宋掌事以膝蓋壓住其身,輕而易舉便將她兩臂反擰了疇昔,一把奪了過她藏在手中的銀剪。

寧妃的麵色已肉眼可見的速率慘白起來,身子也在搖擺,雖竭力挺直了腰背,可雙足卻似再也支撐不住身材的重量,踉蹌著向後退去。

隨此話音,寧妃身上刹時一輕,烏黑的地氈緩慢離她遠去,她的雙足重又踩上了空中,而後,一股大力按下,她不由自主地跌坐了下去。

她癡癡地看著,像是看了好久,久到地老天荒、無邊無涯,恍然回神時,卻纔知,那實則隻是一念。

“那是昨兒陛下才賞下的炒青呢,卻本來,本日……早非昨日了。”似歎似惋的語聲,在沉寂的偏殿中迴盪著。

嚴宮正的聲音很淡、很靜,似是早便猜到會產生這一幕,又彷彿統統儘在把握。

那是她平素用來賜給有臉麵的婢仆坐的,而即便是侯敬賢如許的乾清宮總管,常常也隻敢搭半個凳邊入坐。

殿外是淒風苦雨,殿內,是長夜般的寂滅。

那些在她用慣了的,於廊下走動、門前聽用的婢仆,此時,一個也不見。

“楊氏采萍,接旨罷。”嚴宮正的聲音終究變得清楚起來。

嚴宮正淡然地看著入迷的寧妃,既未命人上前押其下跪,亦未曾出聲催促。

妝台很快便抵上了她的後腰,金飾匣子並針線玉盒被撞得一通“叮咣”亂響,幾粒珍珠耳墜滾落在地氈上,沉寂地,如同水滴冇入浩浩大江。

她被人強押著謝了恩,又被人拉了起來,一應皆不由她做主,那身後之人力道之大,令她無從抵擋。

比起嚴宮正的冷酷,這聲音聽來倒有了些情感。

寧妃臉朝下俯臥著,口眼鼻唇、四腳百骸、筋脈皮肉,無一處不痛苦、無一處不顫栗,口中更漫進大量肉眼難辨的細絨。

彼時,這軟氈踩於足下,老是能予人最溫馨的柔嫩,而現在,那藐小的絨毛卻直往口鼻裡鑽,由喉頭至肺腑皆是一陣麻癢。

但是,這一刻,這張海棠凳,便是她的僅存的“麵子”。

清脆柔婉的笑聲,斫碎了滿殿的沉著。

她悄悄閉了閉眼,提起裙襬、向前半步,仿似要跪下接旨,誰想卻忽地揚起手,掌中驀地劃過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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