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了頭,腰微微地躬著,毫不顯眼地混在一大群與她一樣穿著、一樣髮式的宮女之間,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宮門挪動。
她還記得紅柳喚她“乳母”時的語氣,謹慎地、切盼地,彷彿認下她這門乾親,便能今後高枕無憂。
現在的她,頭臉都清算得潔淨,白膩的肌膚、整齊的服飾,便是最嚴格的嬤嬤在此,也挑不出半點兒錯來。
而此時現在,她很能夠亦與紅柳一樣,沉在了深不見底的水裡,待重見天日時,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首。
言下之意,鄧壽容之前賞了那看燭火的老嬤嬤五兩銀子,便拿這個補上。
而即便如此,她也還是不敢有涓滴放鬆。
語聲漸遝,香氣悄散,卻說話間已然轉去了樓梯口。
接下來,隻要超出右首那道宮門,她便能夠回到六宮。
紅衣抬起衣袖,抹了把臉上的虛汗。
寧妃雍容一笑,不往上瞧,反伸出纖纖玉指,朝樓下點了點,悠然道:“你過來瞧瞧,這下頭這麼些小我,就跟那螞蟻也似,也不知有多少呢。”
鄧壽容忙上前兩步,探頭看去,便見望海樓下,皇城表裡一目瞭然,那密密麻麻、挨挨擠擠的,不知站了幾千幾萬的百姓與宮人,此時恰是大家仰首、個個昂首,望著那天上的焰口,雖離得遠,那轟然喝彩之聲仍舊傳了過來,聽來非常地喧鬨無章,遠不及頭頂朱紫們的笑語來得逼真。
再者說,她身上也就幾兩碎銀,又冇個身份路引,縱是男人亦無處可去,況她一個孤傲單的女子?
寧妃嬌笑著超出她向前走,柔嫩的狐裘邊沿正掠過她的衣角,留下一縷暗香並一聲盈盈笑語:“得了得了,快起來罷,再遲了那焰口就該放好了,本宮可還冇好生瞧兩眼呢。”
恰此時,又一束煙花飛上半空,熾熱的紅與明豔的黃交叉著,銀芒金粉遍撒,團出大大小小的六角梅,竟比之前統統的煙花都亮了百倍,皇城表裡直似下了一場錦燦燦的花雨。
或許……比紅柳還小些。
時候過得可真快啊。
回宮,是她獨一的活路。
她賭對了。
從安然坊跑回皇城,這一起非常不遠,她又專揀著人多熱烈處走,倒是花去了很多時候,現在這焰口也放了好一會兒了,聽人說,本年的焰口比往年多些,估摸著最多也就半個時候罷。
“哎呀,多都雅哪!”
以是她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