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若能有這一身衣裳，爹能夠就不會凍死了罷。
門扇方一開啟，砭骨的北風便夾著雪片兜頭砸將來，身前的棉簾子“呼啦”一下飛起老高，才隻一息工夫，他身上的熱氣便被朔風儘皆攫去。
中午未過，吳承芳便跨出了屋門。
兩年後一個大雪的夜，阿誰會堆標緻的雪人、會拿木頭雕出最精美物件的男人，凍死在了冰冷的泥塘上。
爹孃死了，無親無端，孤零零的年幼兄弟隻能乞食為生，成果趕上了一群野狗，為了護著他，他的哥哥被活活咬死了。
那以後的好久，吳承芳經常會夢見那隻手，幼小的、冰冷的，掩在他的眼皮子上頭。
見徐玠一臉擔憂，紅藥亦不敢再掉以輕心，思忖半晌後，便正色道：“那就說閒事。你問的這事兒我差未幾都記得，應當是在來歲春季的時候，我和紅菱去外頭辦差，半道兒上……”
自打十歲那年淨了身，他便再也冇哭過。
吳承芳毫不畏寒，搓了搓手，將厚棉手套戴上，回身合上雙扉，翻開棉簾，在階前站了一會。
直到嚥氣的那刻，他也一向被哥哥護在身下，哥哥還把他的眼睛也給捂上了，不叫他看自個兒挨咬。
徐玠神情一滯。
皮襖、棉靴、塞了厚棉絮的手套。
不似前幾日的細雪紛飛，而是連綴六合的鵝毛大雪，密且急，雪花被朔風攪動著、拋灑著，風勁處，便直往人頭臉上鞭撻，弄得眼睛都睜不開。
雪下得越大，他便越歡暢。
厥後他才曉得，這世上，實則並冇有太多的“來年”。
為著一家嚼用，他的孃親以幫人洗衣為生，卻因一個小小的風寒病重不治，放手塵寰。
真和緩啊。
若紅藥在此，亦能認出，這個葛堯年，恰是兩度領她來小院的阿誰中年寺人。
紅藥此時亦麵現惶恐，說話聲也停了。
這一日，又下了雪。
“這院子有人要用，快走。”簡短地說了一句，葛堯年便行色倉促地去了，瞧來似是有要緊事。
“好雪。”吳承芳眯起眼睛，凍得通紅的鼻頭微微皺著，乾清乾淨的臉上，是一個孩子般歡樂的笑。
“等會再說。”徐玠輕聲道，向她做了個放心的手勢，旋即撩袍起家，大步踏出遊廊，很快轉去了青石照壁背後。
更何況，這宮裡誰又不是如此？
吳承芳眯了眯眼，仿似被各處的雪光刺痛。
從寒冬臘月，到大地春回，這雪人兒便一向守在他們家的小院門前，看他們貼春聯、烙麪餅、灑掃庭除、吃團聚飯，再看門外雁字返來，東風吹化了河裡的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