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房交出腰牌並公文，經過一名老監驗明後，那老寺人說了句“等著”，便尖著嗓子探頭往裡喊：“誰去報一聲兒，乾清宮來人了。”
到得此處，她方纔停了腳，扶著牆緩了好半晌，手腳約略覺出些許暖意。
幸得她未曾冒然跟進，不然，便要與陳長生撞上了。
冇蹲上多久，陳長生彷彿便拔好了靴子，人也很快站了起來。
彼時，長街之上，已然空無一人，陳長生想是早便分開了。
她兩輩子皆未曾來過這裡，委實是有幾分獵奇的，便順勢往院子裡看了看。
紅藥腦中轟然作響。
“出來罷。”中年寺人側立於院門外，朝門裡歪了歪下巴。
說到底，紅菱與陳長生的乾係，與她顧紅藥無乾。
他用力地跺著腳，將手放在唇邊嗬氣，似是走得累了，正在緩氣，一雙眼睛卻不斷往前後瞄。
她抹了抹額角並未曾呈現的盜汗。
還是辦差要緊。
對食？
過角門、轉夾道，沿慈慶宮的外牆行至文華殿，那文華殿外一帶碧水，恰是環繞著整座皇城的玉帶河，河上架著三寶橋，下橋後再走上半炷香，便是東華門。
掃了兩眼，紅藥複又垂眸立好，很快便有個穿灰鼠襖、戴黑棉布耳罩的中年寺人跨出門檻，見了紅藥，非常不客氣地高低打量了她幾眼，尖著嗓子問：“你就是顧紅藥？”
不知何故，她有一種模糊的預感，仿似心底深處早便知悉了這統統的起因。
便在她胡思亂想間，長街已在身後，北風吼怒著，穿越來去，紅藥感覺，她的後背像有一股徹骨的寒氣推著她踉蹌前行，而她渾沌的思路亦彷彿被解凍，底子理不出眉目來。
但是，不管如何看，那石塔的石子數量、搭建模樣，皆與前番所見不異。
紅藥走了自重生以來最長的一段路，方纔到達內承運庫的大門，站在門外時，她已然出了一身薄汗，大氅也摘了搭在臂彎。
正思忖著，那中年寺人已然遞過個小錦囊，上頭還蓋著一份公文，不大經心腸道：“這是你方法的東西，拿好了，跟雜家走。”
走了這大半天的路，垂垂地倒活動開了，喉嚨裡那冰柱似的氣味，亦垂垂回溫。
她抬手搓了搓臉，似是要籍由這個行動，將邪念也一併搓掉。
那又有甚麼？
牆根兒下，悄悄地鵠立著一座小石塔。
凝下心神，紅藥深深地吐納了幾息，將情感儘皆攏下，仍舊取道東首長街，約半炷香後，便離了六宮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