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植了一株合抱的大槐樹。
紅菱回聲行至樹前,陳長生一見她,立時變了臉,“蹬蹬蹬”連退數步,抖動手指著她道:“你……你這臉如何這麼白?”
跟個說夢話的同屋,確切挺不好住的。
紅菱聞言,下認識地摸了摸臉,不期然,心底裡湧出了一股子怨氣。
紅菱抿了抿唇。
似是怕陳長生不歡暢,她又忙忙彌補:“頓時就要下雨了,且姑姑之前還說有差事要奴婢做,奴婢不好多呆的……”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細若蚊蚋,身形亦瑟縮著,平素的慎重細心,此時儘皆不見。
他清楚記取,紅菱生得非常清秀,他常常見了,那顆死寂了好久的心,便總要動上一動。
這也擦得太厚了吧,拿水和上一和,怕不能蒸上半屜饅頭?
依門站了半晌,安定了一下有些短促的呼吸,紅菱這才輕提裙角,悄步踏進抄手遊廊。
誰又能想到,橋麵兒下俄然便冒出小我來,白臉黑眼圈兒,與那戲文裡的白無常像了個活脫,嚇得他幾乎當場坐倒。
陳長生嚇得一顫抖,“噗嗵”一下,又了坐歸去。
陳長生大鬆了口氣。
是紅菱那丫頭來了?
後院亦是一片荒涼,雜草生了各處,曾經的亭台,現在亦被藤蔓與草色覆蓋,一眼望去,蕭瑟得緊。
看那小宮女的服色,應是六局之人。
此時,陳長生正蹲在樹後,呆望著泥地上的幾隻螞蟻,並未曾發明紅菱的到來。
紅菱偶然他顧,腳步敏捷地繞過幾座假山,來到院子的西北角。
他當時真是要嚇死了。
思及此,陳長生便扶著膝蓋點頭。
何長點“哦”了一聲,見她垂首低眉,更加有一番楚楚之姿,心下便軟了軟,柔聲道:“我也就這麼一問,你莫怕。”
腿都快蹲麻了。
身邊是班駁的粉牆,牆上懸了大片木香花的殘枝,細碎而濃翠的葉,密密遮住牆頭,模糊現出幾塊落空光芒的琉璃瓦。
“小白”。
陳長生揮了揮手,一雙眼睛盯在她的臉上,麵色非常古怪。
她撫了撫裙襬,舉眸四顧。
再嚇人的人,也比鬼要好些。
“你們尚寢局的屋子,這麼不好住麼?”他忍不住問。
他就說麼,這彼蒼白日地,哪來的鬼?
他到現在還在驚駭。
心下怨懟著,紅菱口中卻小聲隧道:“前幾天下雨,早晨雨聲吵人,奴婢就冇如何睡好,怕麵色太丟臉,就拿粉遮了遮,嚇著何公公了,是奴婢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