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藥再度吐納了幾息，將那驚慌與惶惑的感受壓下，又細細回思了一遍之前的景象，肯定本身並未曾在陳長生麵前表示出變態之態，這才放徐行子，緩緩往小庫房行去。
幸虧那小監始終半低著頭，似是嚇得傻了，倒也未曾發明她的非常。
微涼且潮濕的氣味，絲絲縷縷浸入肺腑，她的思路亦被這氣味滲入，一點一點地，由混亂而至清楚。
深深地吐納了幾息後，紅藥終是凝下了心神，方強笑道：“我還得歸去辦差呢，先走了啊。”
紅藥記取，當年的陳長生，很得元光帝的信重，主仆之間亦似非常相得，元光帝乃至還曾密切地拿他的名字開過打趣，說“何故長生，唯有靈藥”。
紅藥撇撇嘴，暗自嘀咕了一句，佯做清算衣帶，悄悄往四下看了看。
好一會兒後，還是紅藥搶先突破了沉默。
那小寺人仍舊低著頭，囁嚅著說了句甚麼，也不知是不是報歉，紅藥既未曾聽清，亦不去詰問。
思路轉至此處，紅藥已然收攏思路，不複此前慌亂。
很低的聲音，像是從嗓子眼兒裡硬憋出來的，被橋下水聲一激，更加恍惚不清。
一時候，橋上橋下，唯聞河水流淌之聲，兩小我皆是直愣愣地看著對方，各自驚奇不定。
紅藥藏在袖中的手不斷地顫抖著，麵色倒是如常，甚而另有幾用心不在焉，擺手笑道：“罷了，原是我冇瞧見，並不與你相乾。”
唱得越歡，死得越快。
卻不知，今後那數年工夫當中，他又是如何爬到高位的？
但是，就在半刻之前，這張死人臉竟重又在紅藥麵前呈現，年青、新鮮，充滿了活力。
她如何忘得了那一夜？
近處看陳長生，倒也冇那麼可駭，若非當年親眼瞧過他的屍身，紅藥怕還冇法將煙波橋上阿誰麵孔淺顯、怯懦怯懦的小寺人，與厥後權傾皇城的陳大監，聯絡在一處。
那具冰冷生硬的屍首，便是她與另兩個打雜的宮人，壯著膽量收斂，再抬出內皇城的。
那所謂“仙道”，紅藥亦曾見過，是個長髯白髮、肥胖如竹竿的老羽士，整天穿戴件半舊的青袍，陰冷的麵龐上從無笑意，法號叫做玄真。
這一刹兒，她的心管自亂跳著，好似即將蹦出嗓子眼兒，腦袋也一陣陣地發著暈，全數的力量都用在保持麵上神情的天然，底子開不得口。
如此便好。
混得還不如我呢。
有那麼一瞬，紅藥真覺得是見了鬼，若非比來定力見長，她隻怕當場就要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