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婕妤轉過身,循石徑穿過空庭,拾級而上,進得正殿。

這也就罷了,偏她白叟家耳背,又愛說個話,每回談天,底下的嬪妃自周皇後起,有一個算一個,皆須扯開嗓門、拔高音量,若不然,她白叟家聽不見。

那十來張座椅,是屬於全部後宮說話最響的女人們的,她們個頂個地高貴非常,張婕妤踮起腳來也夠不著。

錢壽芳聞言,仍然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模樣,沉聲道:“回主子,奴婢覺著,這花露的氣味很清雅。”

錢壽芳躬身應是,情知這馬屁算是拍對了。

目注著那一溜排雕鸞鳳金漆扶手椅,張婕妤的眸子裡,透暴露了一絲羨色。

李太後便是怕了這氣味,故每次晨定,皆遠遠坐在寶座上,與底下的嬪妃起碼隔了十餘步遠。

悵望半晌,她收回視野,斂容不語。

本日,她也用了上好的桂花芳露。

現在還算好,氣候和暖,流派皆可開啟,便在仁壽宮坐著,亦不虞難受。

惜乎這些年天時不好,幾位太妃接踵病故,仁壽宮便也空了下來,李太後不耐煩讓那些低等嬪妃陪住,乾脆將三位小公主養在膝下,也算熱烈。

最怕的便是那寒冬臘月,門窗又不能開,那塞了滿登登一殿的女人,香的臭的、濃的淡的,真真是甚麼味兒都有,再被那炭爐子一蒸,直能把人熏暈疇昔。

“壽芳,我今兒這花露,可還使得?”趁著四下人稀,張婕妤悄聲問錢壽芳,語氣中竟含了幾分不安。

而在仁壽宮正殿火線、仁壽門以後,更有一所極大的花圃,園中引一帶死水,自東首蒼山石下賤出,蜿蜒至西首,彙作一泓幽泉,泉邊竹橋作引、清石為伴,南邊兒另有一所大花棚,裡頭儘是珍本菊花,每逢花期,李太後皆會於此辦一場賞菊宴,與眾妃嬪同樂。

更有那高位份的,張婕妤尚需上前一一見禮,奉上諸如“您這釵子是本年最新的格式吧,好生精美”、抑或“這裙子穿在您身上真標緻”之類的好話,將一應人等對付結束,這纔算完。

張婕妤這才搭了錢壽芳的手,徐行踏入蹈和門。

後宮美人甚眾,若要脫穎而出,委實是百倍艱钜的。

但是,這味道雖大家皆厭,卻也是大家不捨,還奮勇搶先,恨不能一味蓋全香,教旁人都不得出頭。

細說來,這仁壽宮占地頗廣,正殿後的擺佈兩側皆鑿了垂花門,門後另有噦鸞宮、喈鳳宮並幾所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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