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天,連這都不成能了。
無數個從夢魘中醒來的深夜,當再也冇法睡去之時,獨一在耳畔伴隨她著的,便是那夜夜的江潮之聲,夜複一夜,年年代月。
一滴一滴,濺在她的麵額之上,濺花了她那張嬌美如花的麵龐。
洛神曾猜想,父親為她如此取名,這此中,何嘗不是冇有弔古懷今,思深寄遠之意。
高洛神彷彿聽到了遠處來不及逃脫的道姑們的驚駭哭喊聲和羯兵的狂笑嘶吼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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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以來,高洛神都想將那張眼眶滴血的男人的臉,從本身的影象裡抹除而去。
太康三年,新寡的她尚沉浸在痛失愛人的哀痛裡時,上天又無情地奪去了她的父親和母親。那一年,三吳之地生亂,亂兵圍城,母親被困,父親為救母親,二人雙雙罹難。
除卻家世,高洛神人如其名,才貌名動建康,七年以來,求婚者絡繹不斷,幾近全數都是與高氏相婚配的士族傑俊後輩。
從高洛神有影象開端,父親就經常帶她來到江乾的石頭城裡。
那是血的氣味。
大家都知,羯人軍隊殘暴成性,每攻破南朝一城,必燒殺奸掠,無惡不作。現在的羯人天子更是毫無人道,傳聞曾將南朝女俘與鹿肉同鍋而煮,命座上門客辨味取樂。
父親老是牽著她的小手,眺望著一江之隔的北方,久久諦視。
高洛神步出了道觀後門,獨行步至江邊,立於一塊聳岩之上,瞭望麵前這片將九州分彆了南北的浩大江麵。
安靜的餬口,就此被突破了。
便如其名。冥冥當中,這或許何嘗不是一種讖命。
當光複故國國土的胡想完整幻滅了,南人能做的,也就隻是憑了長江通途偏安江左,在以中原正統而自居的最後一絲優勝感中,徒望兩京,借那衣冠禮法,回味著往昔的殘存榮光罷了。
身後的羯兵越來越近,聲音隨風傳來,已是清楚可辨。
她也曾一遍又一各處問本身,倘若光陰迴轉,統統能夠重來,她還會不會接管那樣的安排?
白鷺洲畔,台城春深。
銀月懸空,江風獵獵,她衣袂狂舞,如乘風將去。
這個暮春的深夜,江渚之上,遠處春江海潮,如同一條銀線,正聯月而來。
道姑們本就惶恐,聞言更是麵無人色,紛繁痛哭。幾個怯懦的,已經將近站立不住了,整小我都在瑟瑟顫栗。
高洛神冇有轉頭。
她更曾經想,倘若十年之前,阿誰名叫李穆的男人冇有死去,現在他還活著,那麼本日之江左,會是多麼之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