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輔李勉當初親目睹過那道彈章, 曉得宋時是甚麼脾氣。理清前後,不免將本部左侍郎、商家這一代主事的商進叫來抱怨一番:“你們彈劾王家就罷了,如何拖無關的人下水?他是三元落第,次輔弟子,今上看重的才子,多麼傲氣……你們是不曉得他被彈劾以後是如何辯罪的!”
大哥寬縱他也就罷了,二哥如何也不罵了?難不成他為二哥送禮跑官的事打動了哥哥,讓他再捨不得罵他了?
時也,運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
他爹紅著眼眶,一麵抽鼻子一麵罵他:“你在聖上麵前多甚麼話!讓你說你就說,那嘴不是長在你臉上的?你不會說幾句好聽的?好好的翰林不做,做個知府,都是你自找的!”
且不但是兩位總憲的清算,他們這些彈劾了宋桓私交的,還要對付宋時辯罪摺子中的反劾:
那侍從將禦史的難處說了,王世子聽得的確倒吸一口寒氣:“難不成績告不倒他了?那麼些禦史還罵不過一個翰林?”
歸正那宋時就在京中,今後還可漸漸安排。
他跟父母兄嫂解釋很久,非常悲觀地說:“我這一去,就在周王、桓兄的庇護下,本地另有善於用兵的兵部右侍楊大人巡撫,比在京裡還安穩的多。將來若嫌陝西不好,大不了請個病假回京,今後常在家中陪著爹孃,也免得像做翰林時那樣每天早出晚歸。”
兩天前,午朝後, 宮中下傳中旨召宋時奏對, 問的是他與桓淩被彈劾一事。他去之前朝中還好好兒地議著扶正皇妃,去以後便是閣老擬詔,要禮聘新後,不是他還能是誰?
親信返來奏報此事,王世子猶有些不了信賴,詰問道:“你可問出啟事了?是他貪婪不敷,想多索要些好處,還是現在聖上護那宋時護得緊,有甚麼不彈劾的原因?”
那親通道:“倒不是這些,而是那位宋三元告了禦狀,現在兩位總憲正在清算院中非論實證彈劾人的民風,凡以私交而不以公事彈劾朝臣的,都須先查實證。”
陛下之前多年未曾想過迎娶新後,他們兩家相互攻訐這麼久,也隻是在兩位皇妃之間爭人選, 如何俄然有了這道旨?
要不是他抗辯得如此硬氣,聖上也不會感覺他明淨委曲,召他進宮奏對。若不進宮,哪得讓他說出“無以妾為妻”這類話?
那場禦前奏對以後,宮中便傳下旨意,讓他改任陝西漢中知府。
但是那位禦史看了魏國公世子的手劄,卻搖了點頭道:“此事不成,中間還是去答覆世子,現在如許的彈章,都察院中怕是寫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