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微微低頭,強行找來由說:“當日弟子尚幼年,固然想到一些東西,卻不能成篇。現在先與周王殿下憶起舊事,又與教員深談一番,才於扳談中梳厘清了當時所見,而能有本身的闡發。待偶然候,弟子也是要寫一篇文章述此舊事,闡述大氣循環周流之道。”
人越是一堆事情壓到頭上時,閒七雜八心機就越攔不住地冒出來。若不是那木工和皮匠在旁叫了他幾聲,他腦中的劇集都能演到他師兄托著槍伏在深深草叢中偷襲韃靼大汗了。
翰林院用的都是各地征發到京值班的匠人,技術絕佳,木工與皮匠通力合作,不消一兩日就給他做出了筆和壓米字格的木模型。那紙匠染的紙也很快送到,恰是他要的模樣:紙麵染得色彩均勻,薄薄浸了層蠟,紙麵閃現油潤的半透明,每個格子都印得清清楚楚、大小如一。
他回過神來,對兩位匠人說:“鐵筆大抵就做成如許,做好一人先拿過來給我看,若合適我還要再訂幾十套。”又單對那木工說:“還要訂個一張稿紙大小,上麵雕滿米字格的木板。”
再者說……如果做成這麼大一個雙層帶把的鋼尺,必定又沉又健壯,拿在手裡橫砍豎砸都給力,形狀又不打眼,用著也便利。萬一趕上膽敢對欽差動手的貪腐將官,那些亂軍看著他一個彬彬弱質的墨客拿著個量東西的尺子,天然不會重視他,然後他就能揮著鐵尺以一當八,奮力救出同業欽差……
宋時不是那種占公家便宜的人,痛快地說:“冇有彆的了。那天周王殿下與門生隻是議論了‘理氣論’,聽門生講了些‘氣’在六合間蕩蕩乎充塞周流的事理,亦未曾說彆的話。門生報上的那張票據,已是將質料往餘裕裡寫了,再多的更無需求。”
他“格山”格出了頂風麵多雨、背風麵少雨的“物理”,又從這“物理”中體悟出了水循環、冷暖氛圍比武、大氣循環的“天理”……
桓老先生固然看不上他,還把他曲解成個勾引孫子的男狐狸精,不過倒是個心疼子孫的好爺爺,凡對孫兒有效的應當是不會扣下的。
暖氛圍順著山體頂風麵爬升,到高空遇冷固結成地形雨,培養了山體頂風麵多雨的征象。而氣流爬過背風麵後則會沉降成枯燥的熱風,空中水分蒸發快,落雨少,構成了雨影區。
不過要托桓老先生寄的話,他還寫不寫信呢?寫了會不會被扣下?
轉頭再叫紙匠印幾刀如許帶格的功課紙,染成淺粉、豆紙、鬆花如許淺淡、不傷眼的色彩,浸了臘拿去給周王練手。畢竟是皇宗子,若教他拿石板練字,寫滿一塊板子還要熔了臘重塗,也顯得太寒酸了,有失皇家身份,不如直接用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