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勝哭哭啼啼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去尋打掃的笤帚。俞眉遠走到崔元梅身邊蹲下,輕聲道:“母後,父皇的衣裳臟了,你去替他……找身潔淨的衣裳換了吧。”
俞眉遠見他滿臉是汗,說話間還急喘著氣,臉頰發紅,明顯是一起急來。看他那模樣,莫非產生了何事?可到底出了何事要召她去玄天閣呢?要知玄天閣那處所是天子的書房,他暗裡見臣子,批閱奏摺、措置國事都在那邊,後宮平時除了皇後偶爾會踏足以外,再無人可進。
不是錯覺,這屋裡滿盈的是血腥味。
就這麼呆呆站在牆角半晌,她俄然一收悲色,開口:“廣勝公公,頓時把這裡清算潔淨,一點陳跡都不要留下。”
她放手,把他悄悄放到地上,失魂站起,往裡間的寢殿走去。
堂間噪聲響起,一群身姿曼妙的少女從堂外飄但是入,臂如細柳,腰如水蛇,簇擁著一人款款而舞。當中那人,身著白裙,臉上薄紗輕揚,叫人不經意間可窺紗下精美容顏。
魏眠曦喝著酒,漫不經心看著堂上獻舞。
“彆……哭……我時候未幾,讓我把話交代完。”他氣若遊絲,神態卻彷彿很清楚。
俞眉遠把厚厚幾頁信紙摺好,謹慎翼翼地塞進信封,以火漆封緘,在封口處蓋了朵標緻的玉蘭花圖案,她的表情便好了。
惠文帝又緩緩睜了眼:“元梅,我有很多年冇聽你叫我的名字了,真好聽,你再叫兩聲好不好?”
薩烏未除,塞北不決,朝廷不安,儲君不穩……他有太多事要操心。作為一個帝王,他無愧於天下百姓,無愧於大安朝的這片大好國土,可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他始終虧欠他們母子很多。
“霍遠寒,不準死,你展開眼!”崔元梅哀號著把頭低到他臉前,散下的發垂到他臉頰上,她染血的手撫過他的臉,一聲又一聲叫他的名字,“霍遠寒,不準死!你欠我的東西,一死難抵,你不準死,你要用一輩子賠給我!如何能說走就走?如何能把甚麼都留給我?你不準死,霍遠寒……”
俞眉遠一邊想著霍錚,一邊將信壓到書下,預備晚些叫青嬈拿給福林送出宮去寄了。
“都記著了?”惠文帝言罷,彷彿很倦怠地閉了眼。
去尋俞眉遠之前,他命廣勝給他服下保命丹,護住他最後一絲命脈,現在已是迴光返照。千算萬算,他從未想過本身會以如許的體例,在如許的日子裡俄然死去。他怕死,以是總悄悄防著身邊人的暗害,即便是她也不例外,但是真到了要死的時候,那些驚駭反倒都散了,隻不過另有太多事放不下,叫他拚著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