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神采慎重,李氏亦端坐了,含笑道:“我兒固然問,娘知無不言。”
李氏不由自主坐直身子,斂容正色道:“為娘心甘甘心,絕無任何人相強。”
聽得陳瀅此問,李氏神采凝了凝,複又粉飾地笑:“你爹的意義是,總歸去官後無事可做,那宗田亦有得力的管事守著,也不虞有差,倒不如趁著我們腿腳都還便給,往四周瞧一瞧
而關於陳劭去官之事,亦就此擱置,無人再提。
看一看,趁便散散心。”
那一日恰逢休沐,陳劭亦在家中,趁見禮之機,遂將去官之事警告於二人。
極高聳的一問。
“如果這三種景象中的任何一種,那麼我的建議是,娘能夠回絕。”陳瀅道出結語,神情安靜天然,彷彿臧否長輩乃是最平常不過之事。
話聲未了,一身白袷已是飄但是去,幽徑之上,唯竹影搖風,再不見人跡。
陳瀅溫馨聆聽,待她說畢,方抬開端,潔淨的眸光凝注在她麵上,啟唇問:“娘,女兒想問您一個題目,還望您據實相告。”
她絮絮地交代著,大小靡遺,似是恨不能將統統都安排安妥。
很公道的說辭。
隻此一句,再無彆語。
暮春的風拂來,和順和暖,拂過他微顯佝僂的身形,拂過幽徑深林,莫名地,竟有些蒼茫起來。
李氏點了點頭,想要再說些甚麼,隻喉頭已然哽住,到底開不得聲,隻沉默無語。
隻是,思及陳劭此前丁寧,她又將那酸楚強按下去,舉手佯作掩袖,極力抑住聲音裡的微顫:“我的兒,難為你了。”
裴恕裝了整車的回門禮,與陳瀅雙雙回府。
陳劭一旦去官,陳家便隻陳浚一人於翰林院任職,陳瀅這個出嫁女孃家的分量,立時便輕了好些。
陳劭此言,便是此意。
這幾番問答,意在題外,母女二人雖心機各彆,卻也各自瞭然。
但是,半晌後,她忽又昂首,一雙眸子已然彎作新月兒:“如此便好。”
凡是說來,女子一旦為人婦,若孃家官職不高,則其在夫家的職位便呼應地要受影響。
他冷冷一笑,上前兩步,壓著嗓子又續:“主子說走,卻也說了大家誌願,可去可留。則老爺既是那世外的高士、天上的神仙,又何必巴巴跟隨厥後?我事主至誠,那是放在明麵兒上,六合可表。你呢?表裡不一,不太小人行動。”
“因頭疼總不見好,平素辦差亦總覺力不從心,便起了故鄉之思。”陳劭如是說道,旋即目注裴恕,冷硬的眸光,比方刀劍:“賢婿向來闊達,想必不會因了這些許小事而難堪,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