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睇她潮濕的眼角，陳劭歎一聲，探手覆住她的手，微溫的掌心，正抵在她略顯枯瘦的手背。
李氏目注於他，眸中漾了些情感，雖未幾，卻也足慰民氣。
“故裡”二字，吐字有些重。
言至此，驀地扯下腰畔玉扣，用力向下一擲。
一開口，便有潮意漸起，自心底，至眼眶，再落入喉嚨。
那很多個日與夜，她實在都記得的。
“浚兒今後成績，必在我之上，夫人放心便是。”陳劭暖和地打斷了她，語氣倒是不容置疑的：“至於阿蠻，這孩子心性極堅、腦筋又聰明，非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公允，委實是阿蠻比浚兒還要強上幾分。莫說這承平亂世，便是戰亂之時，她也必然能活出她想活的樣兒來。”
李氏聞言，眉心猶自蹙緊，目中憂色比方纔更濃：“那……萬一陛下不準呢？”
言至此，掠了掠衣袖，忽爾側首。
那一刹兒，無數畫麵湧入她的腦海，她品出甘苦，又覺出悲喜，再瞥見過往與將來。
陳劭瞭然，溫笑著點頭：“恰是這話。”又作勢伸臂相請，還拱了拱手：“夫人請去忙罷，為夫要去耍安逸去了。”
“老爺的話，妾信。”她直視著陳劭的眼睛，伸長手臂，掌中托著那半枚玉扣，莊而重之，如托載著甚麼極其首要的事物。
而後，便是那冗長的八年，他不在，而她，卻未曾停止思念。
李氏冇出處地有些悵惘，手把橋欄，悄悄一歎：“陛下若準了，天然統統都好，隻是，”她舉眸四顧，麵上劃過一絲極淺的不捨：“這宅子我們也還冇住多久呢，浚兒的婚事也冇相稱作，另有……”
“你當曉得，在我這裡，統統總由得你的。”他再道，抬手向她鬢邊撫了撫。
李氏被他這行動驚住了，下認識地低下頭。
李氏卻並未重視到這些，隻悵悵望向橋畔。
李氏的麵上，垂垂漾出些許溫情，如水波般，彌散不斷。
語至最後，尾音向下一沉，好似撥絃又按、情起複止，恰是道不儘的滋味。
陳劭眸光動了動，邁步行至她身畔，垂眸望住她的眼睛。
“謝夫人厚愛。”他接過半枚玉扣，保重歸入懷中，複又以手重按胸膛：“從今今後，你我同進同退，必無相負。。”
李氏到底還是吃了一驚，忙往旁讓，又向擺佈看了看。
“妾亦如是。”李氏凜然道。
“那些我都記取的。”她看著他道。
一刹時，那如浸夜華般的眸，莫名地，湧出幾分落寞，顧視李氏很久，瞬也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