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說眉心便蹙得越緊,憂愁之色溢於言表。
若一旦生變,以那人怯懦的本性,為求自保,說不得他就要拿他們這些人做籌馬,謀一個活命之機。
“沈將軍,你覺著,他……那小我……現在還可托麼?”她望向沈靖之,美目流波,轉盼盈盈。
她就曉得,越是道貌岸然之人,骨子裡的花花腸子就越多。
沈靖之隻望她一眼,立時心頭重跳,忙垂首斂眉,並不敢說話。
這不安來得高聳,然一經生髮,卻又刹時紮根於心底,思疑、焦炙、擔憂,層層滋長,如春時藤蔓,四周攀爬、冇法扼製。
這十餘年來,便是因了他怯懦,他們這些人才氣安然活到現在。
她有預感,此時不做決定,她必然會悔怨。
究竟上,包含沈靖之、白老泉在內,這統統的人,她一個都信不過。
這世上的男人,一個個地,還真是難過美人關哪。
一刹時,悲慘與痛苦儘湧胸臆,她鼻尖一酸,眼眶又紅了。
燭剪紅光,雪洞般的牆壁上,印下一道極美的側影,而那美人凝眸處,正在筆尖與紙箋,神情安寧、麗顏端雅,絕無他顧。
當年,那人一力將她的後代送去外省,到底是保護?還是提早將籌馬握在掌中?
心念已決,她緩緩昂首,一雙明眸望向沈靖之,盈盈脈脈,似蘊淚意,又似欲語還休。
“我將禮兒他們現在呆的處所並其他諸事寫下,再附一封寫給禮兒的信,信中有我與他早前定下的暗號,他見信便知真偽,自會跟著你走。”緩慢地寫好信,康王妃擱下墨筆,輕啟朱唇,吹乾紙上墨跡。
此處所謂的“他”指向何人,二民氣知肚明。
但是,舉目全部大楚朝,她身邊的人已然所剩無幾,莫說信賴之人,便是能說得上話的,也冇幾個。
許是表情過分衝動,扶起他時,她指尖輕顫,甫一觸及沈靖之的雙臂,他胳膊上立時竄起一串火苗,刹時遍及周身。
所謂過猶不及,本日不過是摸索罷了,沈靖之既有此心,則事成過半,剩下的那一半兒,隻能看天意了。
本來,他信不過她,一如她也信不過他。
而這此中最重的籌馬,除康王妃一雙後代,不做他想。
沈靖之始終低著頭,然以他武技,便算不去看,聽風辨音,亦能想見她此時模樣。
康王妃凝目於信箋,似極專注,眼尾餘光卻始終攏在沈靖之身上,見此景象,心頭大定。
他勾了勾唇,森冷的麵龐上,湧起一絲挖苦:“從他收留王妃之日時,他就已經與我劃一坐一條船,此時要走,四周皆水,一旦離船,便有暴風暴雨,他又往那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