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目標達成，她連一秒鐘都不想華侈。
這倒並非她不肯辯白，而是她此時喉頭髮緊、後心生寒，難以透露半字。
柳氏怔望於她，一時候竟無言以對。
而一旦輸了官司，不但腹中胎兒枉死，她本身更會被關進大牢，從而後，永無翻身之日。
是，她的確有機遇憑此一局，陷陳瀅於萬劫不覆之地。
而陳瀅，卻將她從高高在上的錦堂華屋，打落灰塵。
“能夠借一步說話麼？”柳氏輕笑著問，抬手撫了撫髮鬢，一行一止，莫不悠然。
陳瀅麵無神采地看著她。
尋真並知實雙雙侍立，並未曾分開。
畢竟，她柳氏嫁了個極有出息的夫君，不是麼？
直到陳瀅說出那一番近乎刻毒之語，柳氏才驀地驚覺，她的動機有多傷害。
幾叫人無所遁形。
畢竟，這位陳大女人，僅憑一個藐小行動，就斷出她懷有身孕。
這陳大女人，莫非會妖術？
強捺下心中劇震，柳氏緩緩抬眸，目視陳瀅。
言至此，陳瀅終是唇角微動，現出古怪而溫馨的笑：“三太太方纔抬袖掩住小腹的那一瞬，是不是已然將我所說的統統，儘皆思慮了個遍，並且籌算將之付諸行動？”
撤銷柳氏笨拙的動機，令她知難而退，這便是陳瀅的目標。
柳氏麵上的赤色，在一刹時褪得乾清乾淨。
固然，她二人之間，委實也並不存在甚麼情麵。
如非需求，她實在連話都不想與對方說。
在那些無眠的夜裡，聽著窗外點滴殘漏、寂然更鼓，柳氏曾無數次地但願著，有朝一日，也叫陳瀅嚐嚐這身敗名裂的滋味，將她永久踩於這渾濁泥濘當中。
那兩個丫環早就聽得渾身顫栗，此時見狀，直是如蒙大赦，二話不說，緩慢退去朱漆門內，直跑出去十餘步遠，方纔留步，垂首躬立
而此時，僅僅隻是言語往還，柳氏便深切地覺出，這個曾經的小姑子，異乎平常地聰明、異乎平常地通透，更異乎平常地直接。
這一番話，無一字不中她軟肋。
即使向以聰明自許，此時現在，柳氏亦不得不承認，與陳瀅比擬，她，或有不及。
柳氏望她兩眼，顧自掩袖而笑：“本日一見，陳大女人公然與傳說中的一樣，又聰明、又古怪。可歎我疇前冇大重視過你，竟是生生錯過了你這般人物，委實可惜。”
柳氏瞳孔驟縮，看向陳瀅的眸光不止震驚，亦且驚駭，藏在袖中的手顫抖著，羅袖上竟起了一片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