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瑙進得屋中，但見支摘窗大敞著，掃進大片光輝天光，窗下一張琴案，設著蒲團，蒲團後則是鬆木槅扇，上糊著玉版箋，瑩潤如玉的白紙與深棕色的木槅之間，斜掛著一隻琴囊。
她停了半晌，似在等郭婉說話。
瑪瑙怔怔望向琴譜，麵上神情變幻不定，似駭怪、似歡樂，又似不敢置信，竟似有些癡了。
“快起來發言兒。”郭婉笑起來，似是為瑪瑙的態度所媚諂，眉眼皆彎：“我不過說個頑話，你竟還當了真，真真是個傻丫頭。”
“我曉得了。”她揮揮手，神情倦懶，似有些意興闌珊：“再，你這就去隔間兒瞧瞧，我記得那檀木架子上有一份琴譜，你拿個匣子裝了，親身給太子妃殿下送去，就說我感謝她的顧慮。”
“傻孩子。”郭婉感喟點頭，纖手微抬：“罷了，不與你談笑了，我們還是說點兒端莊事吧。”
瑪瑙忙應是，見她再無叮嚀，便轉去了隔間兒。
檀木架便在槅扇以後，瑪瑙轉出來，不消多時，便將琴譜捧出，走到窗前掃了一眼。
“三天前？”郭婉目視火線，眼神有些虛飄，很久後，方彎彎唇，拿眼角颳了瑪瑙一下：“怎不早早報來？”
她昂首看了郭婉一眼，複又垂首，語聲極低隧道：“太子妃殿下說，平常做針線的時候，她最怕劈線，因那線太細，很輕易打結，纏在一起叫人冇個理睬處。如果纏得太緊了，便隻好一剪刀下去了事。”
“你倒有臉來找我！”興濟伯夫人程氏麵色烏青，因大怒而語聲拔高，竟將門外疾雨也壓下去兩分：“你如何不拿鏡子好生照照你那臉？這等事情，你竟也美意義鬨到我跟前來？你拿我興濟伯府當甚麼了？和你孃家一樣的敗落戶兒？”
原世子夫人——現在隻能稱一聲二太太——夏氏，直挺挺跪在地上，臊得滿臉通紅，幸得屋中並無仆人，倒也免除了一場寬裕。
語至此處，她微微躬身：“太子妃殿下命婢子傳的話，就這兩句。”
郭婉斜支一臂於憑幾，把玩著腰畔絲絛，閒閒道：“另有件事兒我也挺獵奇的。上個月綠漪遞帖兒求見，叫太子妃殿下以‘惡月避禍’這起因給駁了。卻不知這個月裡，綠漪另有冇有再遞帖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