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帝負了兩手，在案邊踱幾步，驀地轉眸，看向一向默立於旁的陳瀅。
在他的影象中，長公主是個頂頂乾脆、頂頂短長的公主，先帝爺還在時，一群公主裡頭，就屬她性子最烈、說話最直。
縱使疏離、冷酷、猜忌，到底那也是他的嫡親，他不能不顧，更不能眼睜睜瞧著外甥女去死。
但是，清楚憤怒惶惑，卻不問不說，還要做出無事的樣兒來，免他生疑。
簾開處，冷風驟疾，元嘉帝正扶案立著，袖上金龍隨風而動，似將踏雲騰空。
待長公主一行分開，賀順安又彆離向徐元魯、裴恕傳達口諭，元嘉帝對他們各有安排，他二人領命而去，賀順安方掀簾回屋。
她快速地將本身對郭媛停止滅亡威脅一事說了，又道：“……那件舊事，對縣主傷害極大，她非常地驚駭，整整四年絕口不提，就連父母跟前都不肯透露半字，臣女覺得，如果不是當時臣女利用了非常手腕，她能夠到死都不會說。”
賀順安忙應是，悄步而去，出屋時，又帶進一縷北風。
可這一轉眼，幾十年疇昔了，當年騎著小紅馬跑來跑去的小公主，到現在，已然變作心機深沉的婦人，劈麵一套、背後一套，今兒倒更好，竟連戲也演上了。
不問旁人，搶先問的，還是長公主。
“謝陛下隆恩。”長公主屈身施禮，微顫的語聲，似含著逼真的感激，禮罷，複又昂首，向賀順安點頭：“有勞賀大伴傳旨，氣候酷寒，您也要保重。”
陳瀅遂屈身：“啟稟陛下，如果臣女當真將縣主帶到陛下跟前，臣女覺得，縣主必然不肯說實話。究竟上，臣女實在是用了點手腕，才讓縣主道出了真相……”
風拍簾幕，“撲啦啦”作響，遠處似有斷雁哀啼，一遞一聲，漸次隱冇。
元嘉帝目視遠言，不免慨然。
“哦？”長公主極力按捺住顫抖的手，一抬眉、一轉眸，皆是歡樂和順：“陛下待阿嬌太厚了，這叫本宮如何受得起？”
賀順安受寵若驚，忙不迭搖手：“殿下可太折煞奴婢了，奴婢戔戔粗軀，哪兒有那般金貴？”言罷，又殷勤躬腰：“倒是殿下，需得好生保重鳳體，莫要受寒。”
“罷了，你退下吧。”元嘉帝揮了揮衣袖，有些意興闌珊。
話雖如此，眼角卻含笑意。
賀順安也奇特。
賀順安笑得眯起眼：“陛下就曉得殿下會如許說，陛下叫奴婢轉告，等一時散了，殿下且放心歸去，陛下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