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說,郭衝本身也恁地不爭氣,竟做下這等蠢事,真真愚不成及。
她俯身去拾紙屑。
長公主略抬手:“起罷,一家人,何必如此見外?”
“撲啦啦”,風拍錦簾,絮語散儘,入目處,唯晶燭華堂,那低語和順的人,到底不見。
然說到底,郭衝還是太蠢。所謂爛泥扶不上牆,說的就是這等貨品。
程氏心下極鄙,然麵上倒是一臉寬裕,輕聲告罪:“殿下包涵,我先去換條裙子來,請您少待。”
“殿下拈筆之姿,非常端雅。”
“殿下恕罪,我一時急了,真是失禮得很。”她倉猝擱下茶盞,慌手慌腳取出帕子去拭。
“現在我也不求彆的,唯希冀陛下開恩,讓衝兒重新做回世子,則我這為母的一點念想,便也滿足了,至於旁的……”她哽咽得短長,幾近不能續下餘言。
二人重新坐定,又換過新茶,程氏方纔道明來意,卻本來,還是為著郭衝。
這是她最愁之事,自郭衝被免除,幾近夜夜不成眠。
淡淡語罷,請程氏坐了,命人上茶。
望著滿地狼籍,長公主扯開嘴角,苦澀一笑。
“……衝兒現在連門都不準出,陛下命他閉門思過三個月,又罰了老爺整一年的俸祿,還叫人傳了口諭,道如果再犯,伯府的爵位便保不住了。”
這難道叫天下人嘲笑?
“夫人莫要哭了,鬱氣傷身的。”柔聲勸一句,長公主一手執盞,一手提起帕子拭麵,神采淡然:“夫人此時前來,想也不是隻想在我麵前哭一場罷?有甚麼話,但說便是。”
染了丹蔻的手指,襯著碧青氈、白紙屑,更加烏黑細嫩,再瞧不出當年挽韁縱馬的陳跡。
特彆是比她美的女子,更是厭極。
這一名的芥蒂,真是越來越重了,連她這個繼母都要防,的確有病,且病入膏肓,為了個附馬爺,把天理人倫都忘了。
“呀,這裙子怕是穿不得了,好生可惜。”長公主惋歎一聲,麵色稍霽,甚而暴露笑來。
罷了,現在的她,又那裡來的甚麼好日子?不過是苟延殘喘、一無用處的廢人罷了。
“啟稟殿下,興濟伯夫人到了。”
長公主蹙起眉,眉心幾近擰作一團,塗著素淨口脂的唇,不著陳跡地,向旁撇了撇。
長公主黯黯低眉,拾起一片紙屑。
思及此,她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程氏謝了她,低眉時,麵露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