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悄悄“嗯”一聲，安靜地看著她，半是安撫、半是引誘：“你漸漸往下說，不焦急。厥後呢，你去了正房以後，都聞聲、瞧見了甚麼？”
“世子爺一下子就衝疇昔，照著嬌杏心窩踢了好幾腳。嬌杏白著臉就倒下了，口中吐出血來。夫人……夫人嚇壞了，躲去一旁。世子爺像瘋了一樣，不斷地拿腳踢嬌杏，罵她‘賤婢’、‘蹬鼻子上臉’，厥後……厥後又嫌她哭得太吵，拿迎枕蓋在她臉上，用力往下壓。”
“細細道來。”陳瀅斂住思路，柔聲問。
這大殿中留下的，皆是需求人等，陳瀅是小臻指明要見的，賀順安是元嘉帝多年大伴，自無需躲避。
小臻在事發後便被髮賣，她當時想的是，小臻能夠曉得部分詳情。
陳瀅曉得，元嘉帝這是不欲家醜傳揚，方將那兩名宮女遣開。
小臻的身材仍未停止顫抖，連帶著語聲亦不平穩：“回……回女人，民女熟諳的，本來在伯府的時候，嬌杏與民女皆……皆活著子院兒裡當差。”
“免。”不待她說完，元嘉帝便開了金口，語聲極肅殺。
可現在看來，小臻不但知情，且還是目睹者。
那是元嘉帝的聲音。
籌辦得倒是很充分。
見她雖懼，然回話層次清楚，陳瀅倒是鬆口氣。
“你們兩個，退下。”沉冷寒瑟的語聲，似攜殿外冰雪，眾皆凜然。
兩名宮女立時躬身，退出殿外。
她喘了口氣，接著道：“夫人還哭道，她身為正室夫人，管束內宅是該當的，她本日就要當著世子爺的麵兒打死嬌杏，又哭著罵嬌杏‘賤婢’。”
她用力咬唇，像是鼓足勇氣，顫聲道：“民女瞧見，夫人正命媽媽打嬌杏板子，嬌杏被堵了嘴，披頭披髮，衣裳都冇穿好，一向在那邊哭。夫人……夫人也在哭，一麵哭一麵對世子爺道……道世子爺偏疼一個賤妾，讓夫人冇臉見人。”
小臻立時伏地，顫聲請罪：“陛……陛下恕罪，民女無狀……”
此案莫非與他有關？
“婢子……民女……民女看到了世子爺和世子夫人，另有……另有嬌杏。”小臻再度嚥了口唾沫，麵色愈發驚駭。
一旁的宮女低喝：“不很多言，誠懇回話。”
但是，裴恕竟也留下，又是何意？
小臻的聲音再度響起，似已沉浸於回想中，聲音漸至安穩：
盞中升起熱騰騰白霧，掩去他臉孔，唯可見他舉杯之手，苗條乾淨，每一根骨節都透出散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