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尚未至,盛都城中,已是清秋細雨灑長天,街頭巷陌、簷角廊前,一片風雨低咽。
暖和津潤的語聲,清冷若鼓瑟、溫朗似擊缶,仍如平常普通,叫民氣醉。
誰能填滿她心底深處的那一角殘破?
郭媛的病情,看來真的很不妙。
誰又能挽回她女兒殘破的身材?
所謂漸漸將養,便是遙遙無期吧。
“一個不可就請兩個,兩個不可就請十個!就算把太病院給本宮搬空了,也要找一個能治好阿嬌之人!”她嘶啞的聲音迴盪在屋中,滿室明燭顫抖亂晃。
“是……是……殿下,奴婢……奴婢這就去!”耿玉昌連滾帶爬起家,顫抖著腿腳退出門外。
雨幕連天、夜色如墨,一名小監飛奔而來,舉著傘向他獻殷勤:“外頭雨大,大監彆淋著。”
她最心疼的女兒,竟被人投以劇毒,且底子無從醫治,而她的夫君,人雖在此,心,卻如水底頑石、天上涼月,看得見,卻觸不到。
“罷了,看來也無甚事,不若辭去。”花樹貴婦掩口道。
而此際,這風寒雨寂的夜,這蕭索遍四野的秋聲,終令她回視心底,再終是,冷了她始終未暖的心。
花樹貴婦“哦”一聲,奇道:“話是如許兒,如何平素我並冇見過呢?不管是花宴詩宴,縣主我也見過很多回了,竟從不知此事。”
“你給我說清楚!”她的聲音極低,似從地底冒出來,每個字都浸泡了濃濃的沉鬱:“你說我的阿嬌如何了?”
“再去請太醫,快去!”長公主紅著眼低吼,袖子一拂,一桌的盞盤儘皆落地,碎瓷聲擊破清夜,擋住窗外風雨。
“夫君,你也聽到了,是不是?”一雙含淚眸,軟軟停在她最愛的那張麵龐:“你也……你必然也聽到了,管先生說,阿嬌是被人……被人下了毒,這是有人關鍵死她啊,我的兒……”
甬路儘處,鎮遠侯顧乾正與管耀低語,二人的麵色皆極凝重,乃至,可稱沉重。
陳瀅的心往下一沉。
瑪瑙貴婦點頭:“這話非常,再呆著徒惹人厭。我聽人說,那香雲齋又出了新的精油,說是幾蒔花草合起來製成的呢,姐姐可願與mm同賞?”
陳瀅眺望著她們,並未近前。
陳瀅又向旁看了看。
“縣主隻能漸漸將養,假以光陰,或有一線但願。”這是管耀的原話。
長公主的心,頓時空了一塊。
或許,這一角殘破,實在早就存在了,隻她不肯看、不肯想、不肯回顧,隻望著麵前夫君、如玉郎君,忘懷統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