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明白了陳勳之意。
再過數息,盜汗驀地滲入後背。
他再是個粗人,這事理還是明白的。
他的宗子向來有主張,既然宗子都如許說了,他決定先不發作。
李氏起家,腰背挺得筆挺,語聲可貴地明朗:“國公府正臨大變,浚哥兒到底還小,秋闈期近,這些瑣事請容兒媳僭越。兒媳在此請二老允我二房分宗,自主流派。”
這話直直切中關鍵,屋中諸人儘皆色變。
陳輔立時皺眉,緩慢轉頭,眼睛像裡硌了粒砂,連眨了幾下,纔算把這令人不快的刹時眨出去。
事已至此,能夠不傷筋動骨地把家分了,就算降等,也比抄家削爵好上太多。
該來的總會來,不是麼?
就算隻是分炊,二房今後的日子也很難過了,更遑論分宗。
唯陳劭的位置,是空的。
“把浚哥兒叫來吧。”許老夫人的聲聲響起,淡淡的,有若輕煙拂過。
看起來,許老夫人也聽懂了元嘉帝的話。
“老太爺、老太太,兒媳但有一事,大膽乞請述之。”李氏離座而起,屈身下拜。
眾皆一靜,旋即微嘩。
他轉向陳輔並許老夫人,眸光開闊:“分出二房,實是保全舍缺之法,乃下下策,說白了,就是我國公府認栽。既然認栽,那就乾乾脆脆、一認到底,總不能既叫二弟吃了虧,還要把個壞名聲加在他身上,那也太欺負人了。”
許老夫人目注本身的嫡宗子,眸色極是溫和。
既然要分炊,二房總要有個男丁出麵,纔算安妥。
“若我是四弟,這話我也說得。”陳勳忽地說道,麵上無一絲惱意,看向陳勵的視野中,竟另有幾分讚美:“四弟一片赤子之心,經年未改,為兄甚慰。可為兄還是要說一句:但是……”
李氏這是不想好好過日子了麼?
國公爺並世子爺雙雙駕到,明遠常刹時間一片慌亂,待他們進得正房,許老夫報酬首,眾兒子媳婦在後,紛繁上前見禮。
陳勳坐穩了身子,神情泰然。
二房這是威脅人來了麼?
陳輔一滯,猜疑地看向宗子。
“老爺之事,怕要拖上好久,兒媳再是無知蠢婦,亦明此事凶惡。”李氏語聲朗然,微紅的雙目灼亮起來,麵上竟有笑。
到底是老太太,一眼即明,開口就說把陳浚叫來,這是看清了國公爺的企圖,曉得要論及分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