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郎弓身答道:“先前婢子來報,說殿下服了藥湯,已經上榻,卻還未曾完整歇下。”
流珠定定地望著他,直望進了他眼睛裡去。傅辛無疑長了雙都雅的眼睛,一眼望去,烏黑的瞳孔通俗如許,彷彿黑沉沉的海普通,望不到絕頂不說,一不謹慎或許還會深陷此中。
流珠默不出聲,隻悄悄地勾起他冰冷的手,玩弄著他帶著扳指的大拇指,口中則柔聲說道:“那官家,不若同兒賭上一回罷?便賭如果姐姐真的曉得後果結果了,會有多麼反應。”
關小郎倒也並未禁止,見流珠執意如此,隻好依言照辦。
官家沉默半晌,薄唇悄悄揚起,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輕聲道:“二孃總想幫人活個明白,卻不知胡塗是福。你又何必非要見她一回,非要將後果結果通盤托出,奉告她個究竟?你姐姐那般性子,甚都不曉得,才氣過得歡愉。她光陰無多,二孃這尊活菩薩,乾脆饒她一回罷。”
傅辛闔了闔眼,隻笑了一笑,並不回嘴。
“大宋建國之初,民生凋敝,又逢水災,餓殍千裡,腐屍各處。人吃人,早不是奇怪的事情,獨一要盤算主張的,是吃死人肉,還是殺了活人吃。以是,虎毒不食子這話,朕向來不信。人都能吃人,虎餓急了,定然也會食子。”
看起來雖睡得極沉,可這阮二孃倒是醒一會兒,睡一會兒,並未曾心無旁騖地睡下。傅辛便擺了小案,在她身側批閱奏摺,直至夜深,也未曾歇下。
又有一世家出身的老臣憂心忡忡地上諫,說是自從皇商攜外洋貨色返來以後,京人便以洋貨為奇怪之物,洋布洋衣、洋人吃食在汴京當中賣得紅火,如此一來,本土的貨色便受了打壓。這白髮老頭兒顫顫巍巍隧道:“官家有所不知,單單辣椒一食,在這短短一兩天內,便幾近把持了城南販子,可謂蔚然成風。老臣去買煎餅也好,喝口湯也罷,商販總要問一句阿翁要不要嚐個鮮,加一撮辣椒。這事情雖小,官家卻需以小見大啊。”
“豈止於吃食!”那老臣痛呼,還籌算再說些左證,傅辛卻已然有些不耐,隻惦記取那阮氏已在偏殿裡候了將近一個時候,而他也已經和這群臣子議政議了整整一個半時候,其間並無安息,實是有些倦怠。
他這副態度,更令流珠心上冷了幾分。傅辛卻腕上遽然用力,將她扯入懷中,逼得她跌坐於他的膝上。二人麵貼麵,臂靠臂,呼吸相聞,便連相互的心跳,彷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便是此時,流珠聽得男人低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