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期靠著車壁,合了閤眼,複又展開,聲音溫和了幾分,道:“既然不是外人,二孃喚我子期便是。提及來……二孃年事不大,如果有再醮之意,也是道理當中,不必思慮過量。我必會為二孃備上一份好嫁奩,喪期過後,風風景光地,將二孃嫁到好人家去。”
氛圍和緩多了,流珠心上稍安,笑道:“可不能不急。待會兒回了府,那媒婆佟娘會上門來,你定要好好與她說說,到底中意甚麼樣的小娘子。”
流珠一愣,昂首往傅辛身側看去,見那人雖身軀凜冽,穿盔帶甲,麵孔卻俊朗秀致,好一個豪傑少年郎,叫人看了便不敢小覷。她這看來看去,總感覺這徐子期的五官氣質,不知那裡,彷彿與初見時的徐道甫有些附近。她一笑,冒充歡暢道:“這便是大哥兒?兒未曾見過,實是認不出來。早便盼著大哥兒返來,如本年關將近,恰逢一家團聚,最是完竣不過。”
他雖恨不得扯了流珠到僻靜處所,顛鸞倒鳳,了結數日相思,怎何如這做戲要做全套,前幾日冷了阮宜愛,國公府便又不循分起來,這幾日便要寵返來纔好。年關將近,便是官家,也想要過個安生年。
阮流珠心中暗驚,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方纔不是說了麼,你即使趕兒,兒也要死賴在徐家不走。現在有了子期這番話,兒算是放心了。”
流珠也不謙讓,隻款款坐下,待了一會兒,又見徐子期放下帳本,一雙吵嘴清楚的眼眸直視著她,道:“這帳本愈今後翻,這銀錢便愈餘裕。二孃實在是辛苦了,不知二孃可否與我說說你那謀生?”
阮宜愛也不忌諱有外臣在場,隻在傅辛身上一個勁兒蹭來蹭去,嬌聲道:“你本日便是忙到頂天兒,奴奴也不放你走。好幾日不來奴這裡,奴要罰你,罰你在這裡待上一天一夜,如有甚麼要緊事,便把摺子案子全都搬來奴這浣花小苑。早幾年時,你都是在這裡理政,一刻也不與奴奴分開,現在愈發不上心了。”
徐子期深深看她一眼,給她拉了椅子,沉聲緩道:“二孃不必陪我站著,且坐下說話。我是站慣了,不愛坐,坐了便感覺不安閒。”
他想道,他在先前那信中死力教唆,定然挑起了徐子期對國公府的恨。在徐子期看來,這阮二孃多數雖無辜,倒是禍引,如果爹不娶她,又如何能被國公府記恨?他這內心,必定存著疙瘩,不能不介懷,對她天然靠近不起來。
他這態度,實在算不上親熱。官家微微一笑,倒是早已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