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從嘉先是將所安插的死士,及拉攏周八寶及關小郎之經詳確細道來,隨後又表示流珠,如有甚麼籌辦,已然到了非脫手不成的時候了,——眼下傅從謙受傅辛暗中攙扶,羽翼漸豐,疇前他二人還算得上旗鼓相稱,而現在,差異卻有了垂垂拉大的勢頭,如果比及朝中皆為傅從謙所用,便已為時晚矣,饒是傅從嘉今後即位,也難以服眾。
流珠眼瞼低垂,這纔將手中信箋展開,細細探看一番,見傅從嘉於信中提起了徐子期之事,這才安下心來,曉得周八寶所言失實,毫不是傅辛另設結局前來摸索。她深深望了周八寶一眼,心下衝動難掩,再伏下首來,細細讀起了傅從嘉所寫。
流珠嗤笑一聲,隨即垂眸凝聲道:“可不是麼,那些箇舊人,淨被官家給清算了。勳國公府上長幼,都是官家一手逼死的;宮中嬌娥,不管是官家暮年的那些個妻妾,抑或是入宮後新納的美人,不是身赴鬼域,就是流落他鄉,細究起來,都與官家脫不了乾係;膝下後代,亦是官家親手害死,更不能怪光陰倉促。”她稍稍一頓,紅唇微啟,輕笑一聲,柔聲道:“妻離,子散,國破,家亂,官家……劫數天災,皆由心生,你種了甚因,便必會得甚麼果,如何能怨得了旁人?”
眼下週八寶鏗然一聲,雙膝直直跪地,隨即便對流珠磕了個頭,咬牙道:“二孃既是已知奴與香蕊之事,奴也不再囉嗦。二孃,今後我便是香蕊,便是你的忠仆,你便是我的主,隻要不教我去殺我、害我爹孃、養父母,旁的甚麼事,我都替你去做。”
她心中隱無益落,正不動聲色,垂眸細想之時,傅辛已然在她身側躺下,一麵悄悄摩挲著她冰冷的手兒,一麵緩緩說道:“唯有在你身邊時,感覺本身風華正茂,彷彿還是合法少年。再看其彆人,便感覺本身已是薄寒中人,白髮衰容,垂老邁矣。”
待到這年正月尾時,雪滿京都,白玉花開碧玉天,縈樓繞殿舞翩然。懷胎整整蒲月的流珠中午眠之時,又被一雙冰冷的手自夢中驚醒過來。她非常不耐地展開眼來,隨即風俗性地往軟榻裡側擠了擠,給傅辛讓出了位置來,隨即悄悄說道:“官家這幾日怎地冇來?兒還覺得,官家早將兒忘了呢。”
傅辛寂靜半晌,盤腿坐在軟榻邊上,但用大手悄悄撫著她那隆起的小腹,隨即聲音放緩,輕柔說道:“邇來事件纏身,又逢正月,宮宴不休,朕實在是脫不開身來看望你。幸而你也算誠懇,未曾出甚麼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