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替他止血的手微微一滯,稍稍猶疑以後,自懷中掏了封信箋出來,塞入他褲兜內,眼兒並不瞧他,口中則溫聲道:“這信,是兒這幾日寫就的。待兒走了以後,你再拿出來看。”稍稍一頓,她又眯起眼來,笑望著他,歎道:“阿郎倒另故意機打趣。眼下北麵遭了這大災,又要好一筆銀子來賑災,你窮得叮噹響,那裡掏的出來?地動之事,向來最輕易被人拿來做文章,你也要多加謹慎纔是。”
徐子期闔了闔眼兒,薄唇微抿,捏著她的手,倒是一言不發。
她纔將地動說出口來,兀自穩定身形,整小我卻忽地被徐子期緊緊環在溫熱的度量裡,鼻間所繚繞的儘是他衣上的血腥氣。任那馬兒如何發瘋,任這車架如何顛簸,任簾外如何哭號不止,任百川沸騰,任山塚卒崩,他都死死地抱著她,並用力握著窗楹,定住身形,紋絲不動。
狂情錯向塵凡住,恰好似驚魚錯認月沈鉤,夜寒錯認定盤星,背後深思渾是錯。金風玉露散卻,吹花捲絮無蹤,她離了這荒唐之地,又要回虎穴狼窟去了。
流珠見了,吃緊起家,並迎了徐子期入屋。徐子期踏著黑靴入內,單手扯了軟甲,暴露內裡感染著汗水及血跡,已然看不出本來色彩的襯衣來。那片片殷紅落入流珠眸子深處,惹得她瞳孔一縮,心中不免體貼起來,忙問道:“傷到那邊了?還不快教郎中措置傷口?”
流珠不著陳跡地抽脫手來,心上稍安,又去給他泡茶,並柔聲摸索道:“阿郎這是如何受的傷?下一回可要謹慎些。”
二人在這裡歇了半晌,便聽得狼籍之間,一陣馬蹄聲漸行漸近,抬眸一看,倒是龐信麵帶急色趕了過來。眼下城中遭了地動之災,徐子期又多了事件措置,便不再相送,隻教龐信將流珠先行送走。
這一頓飯,按理說來該是再平常不過,可流珠卻吃得坐立難安。午膳用過,稍事休整,徐子期便命仆侍清算了行李,而龐信也到了府上等待,要送流珠拜彆。徐子期因剛纔對她發了脾氣,又想到自從相逢以後,鮮有親熱之時,便很有幾分慚愧,在流珠對他福身告彆以後,將她喚住,故作安靜道:“我送你一程罷。”
徐子期眯眸道:“誰對你說,我要殺金玉直?”他話及此處,麵色已然發青,下一刹忽地雷霆大怒,突然將桌上杯盞俱都拂倒在地,瞬息間回聲而碎。流珠見狀,下認識後退一步,低頭瞧著滿地碎片,隨即瞪大雙眸,望向麵前男人,隻聽得徐子期冷聲道:“你能說出這話,看來早是將我看作了狼心狗肺之輩,已然是不信我了。”